卧虎藏龙王度庐——《卧虎藏龙》

十万个为什么

　　一．

　　如今，王度庐老师的《卧虎藏龙》和金庸的《天龙八部》已经选入我国高二语文读本（必修）。

　　我是读高三的时候，因一位亲戚的推介，才开始阅读王度庐的。比起现在幸运的高二学弟学妹，我算“后进”。

　　。。。蹄声得得，驴背上坐着个青春小寡妇，款款而来。鲍大侠钟爱的首徒江家公子，本来有家有小，竟然就此“中招”，迷上了小寡妇。

　　鲍大侠门规严苛，得知此事后不容分说，坚决要清理门户。他杀死爱徒，却收养了他的孩子小鹤。不料，小鹤和鲍大侠的小孙女小鸾青梅竹马，渐生情愫。长大后，小鹤偶遇异人收作徒弟，练就高超武功。爱恨情仇，闹得一塌糊涂。最后，小鹤报了父仇，却失手伤了情人。他心灰意冷，扶着“爱妻”小鸾的舆榇，走在残阳里。。。

　　后来小鹤回山，接掌师门，收了个徒弟李慕白，自己则终身不娶。李慕白下山后，和女侠俞秀莲一见钟情，却承传了同样徒劳无望的爱。江小鹤哑巴师兄的再传弟子玉娇龙，和大盗罗小虎“卧虎藏龙”，将“爱恨情仇”推进到大漠饮恨。终于，还是他们的儿子韩铁芳和玉娇龙的养女春雪瓶，好不容易修成了“冀北江南游踪都遍 边疆沙草俪影双依”的正果。

　　这就是王度庐老师在“鹤— 铁 五部曲”中为我们讲述的故事。

　　“爱恨情仇”，皆因为，几千年的文化熏染，人们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潜规范”，行事和选择不期然而然会受到种种约束。李慕白卧病京师，群敌远来追杀，兵临城下。这时，俞秀莲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孟思昭，因为知道李慕白和俞秀莲相互爱慕，化名“小俞”，挺身相救，不幸伤重捐躯。孟思昭临死嘱托李慕白好好照顾俞秀莲。然而，这一事件却在李慕白心中筑起了无穷大的“壁垒”，将他和俞秀莲永远分隔成咫尺天涯。相府千金玉娇龙和大盗罗小虎两相爱悦，然而，家世悬殊，“我爱你，但是不能嫁给你”。玉娇龙小姐为现代同类型的爱情悲剧开了先河。人，最难过的一关，端的在他自己！可是李安先生不管这些，他用西方导演的眼光，把玉娇龙的故事改装了一下，本意要去逗逗洋鬼子玩儿，一不留神，华语影片《卧虎藏龙》就在2001年拿下了十项奥斯卡提名、四项奥斯卡电影大奖。

　　二．

　　“鹤— 铁 五部曲”，就是王度庐老师的代表作《鹤惊昆仑》、《宝剑金钗》、《剑气珠光》、《卧虎藏龙》、《铁骑银瓶》五部大书，发表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正如武侠小说专家、台湾叶洪生教授所说，这里面并没有奇幻情节、神功秘技、武林高手，然而，王度庐将自己最拿手的“言情”巧妙地融入“武侠”之中，把英雄儿女生命的悲情、现实的无奈写得那样活生生、血淋淋，令人感同身受，低回不已。全书写情之缠绵悱恻，写义之慷慨侠烈；爱恨交织，千回百转；在在扣人心弦，动人心魄，实在是王度庐血泪相和之作。年前叶洪生教授过沪，周清霖兄和我两度叨陪煮酒论剑。关于“鹤— 铁 五部曲”，我们谈了不少，大是投契。当时情景，还历历如昨。

　　王度庐（1909～1977），本名王葆祥（葆翔），字霄羽。北京人，满族。他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十二岁就开始在外面当学徒、打零工，没有机会受完正规中学教育。为着家庭负担，他中学还没毕业就当了小学教师。

　　王老师从小爱好诗文、戏曲，长大后为着弥补半途失学的遗憾，他常到北京大学旁听名家讲课，到北京图书馆及鼓楼“民众图书阅览室” 刻苦自修。经年累月，打下了扎实的中外文学基础，对于弗洛伊德心理分析学说尤其有心得。

　　王老师用朴实晓畅的北京白话、近乎白描的“新文艺”笔法，细致入微地描写侠骨、柔肠，揾英雄泪，终于自成“悲剧侠情”一大家数。王老师的武侠小说，自上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就红遍了大江南北。

　　有人说，是叶洪生“重新发现”了王度庐，继而李安的电影推而广之，使王度庐和《卧虎藏龙》重见天日。诚然，叶、李两位的赞誉和弘扬功不可没，殆为不争之实。不过，真正感人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被埋没。就我所知，《卧虎藏龙》自问世后似乎从来不曾被人们遗忘。

　　解放后，“鹤— 铁 五部曲”没有遭禁，仍然以旧书租售的方式在民间流传。八十年代初，署名为聂云岚的《玉娇龙》、《春雪瓶》在《今古传奇》杂志连载后，马上受到热烈欢迎，风行一时，使《今古传奇》一跃成为全国畅销的杂志。《玉娇龙》、《春雪瓶》后来还分别出了单行本。其实，《玉娇龙》、《春雪瓶》只是把王度庐的《卧虎藏龙》、《铁骑银瓶》“中译中”改写成书（一似近些年屡屡被揭发出来的“假翻译、真剽窃”的“新译本”），但却肆意篡改了部分内容。

　　无独有偶，在海外，《卧虎藏龙》和《铁骑银瓶》也曾经至少两次被“改编”。笔者就曾在香港的旧书店见到一套名叫《春水驼铃》的，记得改编者好像是卧龙生。叶洪生之前，倪匡也曾编过一套“武侠大系”在台湾出版，王度庐的“鹤— 铁 五部曲”系数收入，共成十一巨册，当年在香港许多书店都有出售。

　　1937年春天，王老师偕夫人往青島投亲；当年十月青岛沦陷，此后他们一家在青岛居留了十年。1940年至1942年期间，王老师曾在青岛一家私立女子中学任代课教师，讲授国文。一次，我去拜访一位来自青岛的前辈学者，偶然聊到王度庐。原先坐在一旁静听的师母突然插话：啊，他教过我们语文呢。不知怎的，当时听了，感觉很是亲切。

　　在青岛期间，王老师还曾经兼任中学代课教师、“摊贩公会”文案、赛马场售票员。1946年岁晚，全家甚至靠摆地摊卖春联度过年关。1949年初，王老师移居辽宁，曾先后在大连、沈阳等地任教，到1969年退休。文革期间，他被“下放”到昌图县大苇子沟安家落户，1975年迁居铁岭，1977年在铁岭去世，享年68岁。

　　被誉为旧派武侠五大家之一的王度庐老师，对后来的武侠小说发展确实有着深远的影响。

　　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传》、《飞红巾》、《七剑下天山》系列，前几部的男女主角都因种种原因“有缘无份”，明显是学步于“鹤— 铁 五部曲”的机杼。

　　古龙说：“我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看武侠小说，那个时候，我最不欣赏的武侠小说作家就是王度庐。因为那时候我总觉得王度庐的小说太淡。因为那时候我只有七八岁。人生每一个阶段都会过去的，从这个阶段到那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的思想成熟转变。所以到了我生命中某一个阶段中，我忽然发现我最喜爱的武侠小说作家竟然是王度庐。”

　　“王度庐的作品，不但风格清新，自成一派，而且写情细腻，结构严密，每一部书都非常完整。。。他也是第一个将写文艺小说的笔法，带到武侠小说中来的人。”

　　王度庐写过16部武侠小说。除“鹤— 铁 五部曲”外，还有：《宝刀飞》、《风雨双龙剑》、《洛阳豪客》、《新血滴子》、《燕市侠伶》、《春秋戟》、《紫凤镖》、《绣带银镖》、《紫电青霜》、《金刚玉宝剑》、《龙虎铁连环》。其中大部分近年都曾经再版。

　　三．

　　好多年过去了，回头想想，高三时读过王老师的“鹤— 铁 五部曲”，对我后来的阅读、写作以致人生都有不小影响。《铁骑银瓶》末回的回目“冀北江南游踪都遍 边疆沙草俪影双依”，曾经是我刚上大学时向往的一种境界，同时又引导我爱上了对联、诗词。《铁骑银瓶》故事接近尾声，眼看一双小儿女的情爱又将走入穷途，书中引用了李商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刘郎已很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的名句，让少年的我一见倾心，从此爱上李商隐，前几年还写了《佳人锦瑟说华年》的长文，纵谈自己对李商隐一首《锦瑟》诗的理解。

　　前几年，我从以色列特拉维夫上飞机回北京，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等待、盘问、隔离查问，上机入座已是疲惫不堪。紧接着，芳邻入座，是几位漂亮活泼的以色列女孩子。很快，我们用英语聊上了。原来她们是耶路撒冷大学中文系毕业生，此行是到北京第二语言大学进修口语。她们会写点中文，可是不大会说。谈到她们中文系的课程设置，大致是：低年级，读四书五经和古代汉语，高年级现代汉语，毕业前学点口语，和以前听说过的美国大学中文系的课程设置基本相似。问到她们今后求职打算，都说是想到中国的以色列公司或者代表处谋职。“老师说，打好四书五经和古代汉语基础，将来阅读中文法律文本和起草合同会很有帮助。”

　　我们中学时代都学过语文。应该说，我们中的绝大多数，日后都不会或者不能成为职业小说家。专业从事语言教学和研究或者文字工作的，毕竟也不在多数。然而，语言是思维的载体，良好的中文基础往往会为我们的学习和工作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大量的泛读，是形成良好语感的必须，学母语，学外语，都是如此。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兴趣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不知不觉间就会美美地完成超大量的泛读。金庸的《天龙八部》和王度庐的《卧虎藏龙》入选语文教本，作为过来人和受益者，就我个人的体会和感受而言，绝对是大好事，并且很可能就是我们语文教学走向新生的一个信号和契机。离开学校多年以后蓦然回首，也许我们会发现，当时学过的好多范文，连带那些该死的主题思想段落大意补语结构同义词辨析解释带点的字，早已还给老师，并且考试过后再也没有起过什么大作用。印象深刻，影响深远的，或许还数金庸王度庐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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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ernie 评论 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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