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下雪》：游离于亲密关系之外的冷静审视

ThomasVan

　　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这本小说，昨晚觉得比我想象中要长，今晚觉得出乎意料的短。

　　看到结尾的时候，夜幕已至，深蓝的天空隐匿在夜色之下，边缘泛起介于红粉之间柔和的光，是我这段时间以来都喜欢看的景色。阳台恰好起风，惊动了不远处悄悄蛰伏的树林，在黑夜之下只露出大概的轮廓，我能清楚回忆起白日里的模样。再远一些，是来自城市中心方向的霓虹，每一个无人问津的夜晚都暗自闪烁，一半热闹，一半寂静，像极了人生的两面。

　　我怀着被一句话勾起的怀疑，以为可以在结尾找到答案。直到最后“我蹲下，一个提拉，帮她把鞋子穿上”，一切戛然而止，好像有什么还没有说清楚，又好像什么都不必再说。

　　购买这本小说是个意外，又或者说因为封面恰好戳中了审美，是每个颜控的归宿。不过它确实集合了所有我喜欢的点：首先，这不是一本精装书，甚至比一般书籍都要来的小巧，不会带给我非要品某种深层次的意味，发散出某个独到的见解等等，才不至于辜负那份精美的过大的阅读压力。其次，这本书没有那些冗长的，占据了书籍本来内容更大篇幅的前言、背景介绍、序，虽然我知道具备这些的书籍也有其必要性，但那总会让我在真正阅读到作者的作品之前，就失去了耐心，或者因为害怕暴露自己见识浅陋也要附和表示自己也读懂了其中的伟大，那样很不好。最好的答案就是作品本身，其他的交给时间，你总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突然与你看过书籍的某个片断联系在一次，从此刻骨铭心。

　　书名叫《冷到下雪》，其实书中关于雪的描写并不多，也可能没有，我记不清了。如大雪一般的寂静无声，我感觉作者仿佛在以一种抽离了亲密关系的第三者视角，用冷静的语调叙述着和母亲在日本旅行时所经历的一切，虽然后半部分让我产生了是否确有其事的怀疑。同时交叉回忆了关于求学时期、亲人朋友、丈夫等人所经历过的一系列琐事，并不让人厌烦，一切都是淡淡的，自然流动着的。书中关于景物的描写亦是绝佳。

　　其中关于与母亲相处的部分，我实在太有共鸣。正如书籍内页上写道“《冷到下雪》以最纤细的笔触写出了隐忍、含蓄、疏离的东亚母女关系”，一针见血。我曾经在推荐《突如其来的假期》时写过这样一句话：因为血缘的联系与隔阂，哪怕亲如母女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所以我们总是处于一种带着距离的爱的状态。

　　确实，血缘的联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可以清楚洞悉对方的每一个想法，为她所做出的每一举动都找到其合理性。大部分东亚母亲的生长经历，无一不都筑就了她们惯于隐忍承受的底色，她们爱自己的子女，在某些时刻这些潜在的因子也会成为伤害子女的刃。我可以确切地说出爱的存在，却也始终伴随着一种失望与希望并存的疏离，如此循环往复。

　　书中有一段“享用茶点时，我问母亲对刚才我们看到的作品有什么想法，母亲抬起头惊慌地看着我，就像被点名回答她不懂的问题。”这一幕突然让我想到几年前，我精心准备了晚餐等待母亲回归，母亲迟迟未归还带回了我一向讨厌的那家人，我的用心只能给我的家人，这是一种对于我心血的背叛。带着这样的念头，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心里只觉得委屈。那家人走后，我大声向母亲表达了我的愤怒，她当时正在吃东西，抬头的瞬间就是这样的无措惊慌，像一只小羊羔被吓破了胆，只剩下迷茫。从小到大，我一度觉得母亲是冷硬的，那一刻，竟然看到了弱小，甚至有些可怜。以至于现在有些时候午夜梦回，我因为很多来自于世俗的琐事眼光与母亲发生矛盾，心生嫌隙怨恨母亲时，脑海中总是不自觉浮现她当时的神情，眼泪便不自觉掉落下来。其实，我们之间的困境，不单单是哪个人的错，我们的性格太过相似，那些成为她之所以是她的东西，无形之中也在影响着我成为我，甚至成为她，这是永远也无法剥离的。

　　我们拥有着同样柔软脆弱的内心，却始终用坚硬的刺来武装，而且永不低头。

　　总字数：1387
　　作者：默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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