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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彼此竭诚相爱,就如同一对情人,绝不止是师生的情感。”
“我……我是恨这个主教的。他是我最恨的敌人。”
“不管是不是敌人,你是爱他的,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厉害。你敢对着我的脸说一声这是不确实的!”
……
“这是确实的。”
前溯十三年,那时还叫亚瑟的少年,出身富裕,容貌俊美,才华横溢,品性纯洁,生活中纵有波折也只是寻常波折,目之所见仍是天青海碧、山高云远,心中有信、有望、有爱。那时候即使悲伤,总的来说也还是幸福的,因为无知而有天真的权利,从第一部第一章一直天真到第七章的前半部分。
还没有经历真正的丑恶以前,亚瑟生活中最大的反角是裘丽亚与惺惺作态的哥哥们。在加入青年意大利党后,他想当然地以奥地利为假想敌,所历经的一切都带着理想主义者的不切实际——能够拯救人的是爱而不是愤怒,起义可以推翻奥地利统治,将人民从侵略者手中归还给上帝,建立全新的国度与全新的宗教。甚至直到他被捕受审时,他还觉得自己能够表现得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人物一般,在面对审问者的粗暴威胁时从容不迫。
如果亚瑟在裘丽亚揭秘以前就自缢身亡了,那么这该是一个多么俗套无聊、浅薄轻浮的故事:一个未经苦难的富家公子,致力于解放意大利的事业,因为自己的轻信、爱人的误解、神父的告密而经受不住打击,终于命归黄泉。故事讲完了,还有什么呢?只会觉得空虚。
幸运抑或不幸,还有一个人,蒙太尼里。
喜欢蒙太尼里的人一定会记得书甫一开始,那把纯净如银子的声音,自始至终未曾发生过变化。我有时候真是怀疑那些批驳他虚伪的人和我读到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本书。人皆有弱点,这不错,蒙太尼里在面对两难选择时的确有他的优柔与软弱,但他的信仰、慈悲、整肃都没有错,他实在是个再干净也不过的人了。只是他还不够无辜,一生所犯唯一的错误,终究种因得果。
从书中难以考证当年究竟是她引诱了他还是他引诱了她,也看不出她究竟爱不爱他,只能看出他永远记得她那双眼睛。“宣誓有什么用呢?宣誓并不能约束人。”
作为一个隐秘的父亲与公开的教士,在面对走上危途的孩子又能如何是好。他担忧亚瑟终会有生命危险,为之形容憔悴,身心俱疲;他带亚瑟漫游阿尔卑斯山,害怕搅扰亚瑟的好心情,直拖到最后一天才提及,见亚瑟如斯坚决也只得罢手;他在书房里翻阅但丁的《论君主政治》,这是教会的禁书;他为将远离亚瑟长达三四月而不安,甚至愿意放弃主教之位,最终还是因为亚瑟信誓旦旦地说“他会平安无事地等他回来”,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
这时候他们的冲突还与信仰无甚关系,直到亚瑟被彻底撕裂,蜕变为列瓦雷士。
亚瑟经历了信仰上帝到不信上帝的过程,而列瓦雷士干脆地仇视上帝,这便是他们的区别。从亚瑟向列瓦雷士的转变是极其微妙的一连串心理变化,一个阶段是亚瑟之死,另一个阶段是列瓦雷士之生。
那一连串误解与背叛、被欺骗的告密,已经将亚瑟变成行尸走肉。信仰是假的,上帝是浮伪的,理想中政治与宗教最终汇为一体也只是虚妄。“那种非基督徒的精神……立刻将他控制住”;“他的眼睛慢慢移到那雕像的脸上;可是眼光里面并没有祈求的意思,只有一种隐约的惊奇:这位因循姑息的上帝,对于一个出卖忏悔人的教士,为什么竟没有加以雷殛”;“世界已经变得这样乏味,还有什么值得祈求或诅咒呢”;“他却死了——完完全全死了”。他决意自杀,与上帝背道而驰。
而后来,裘丽亚递给了他那张纸,那纸上有两个签名,亚瑟一言不发地将它折起。他表面的沉默不过是内心激恸的假象,列瓦雷士就在无声的激烈中诞生,而后那断断续续关于“滑稽”的反问,那阵狂笑,列瓦雷士的气息扑面而来。
滑稽,为何而滑稽?不,不是因为蒙太尼里是他父亲这个事实,也不是因为蒙太尼里身为宣过誓的教士却破了誓;而是因为蒙太尼里明明是他的父亲却欺骗他,因为他的生活原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你使我怀疑这个世界,
怀疑现实生活,我怕
我会象一棵倒地的枯树,
回忆着痛苦的一生,
进入坟墓。
“到了现在,我想你总差不多可以信任我了。”
“Padre,当然我可以信任你。”
假的。
“亚瑟,你对于我好像是我的……亲生孩子一般。你明白吗?”
假的。
“Padre,假如你不曾宣过誓——假如你已经结过婚,你的孩子们一定是很……”
假的。
“多承他们的好心,说我像你;我要真是你的侄儿才好呢……”
假的。
他自得其乐的过往生活在知情人冷眼中仿佛滑稽闹剧,任他在其中扮演一个丑角。
蒙太尼里,他的神父、导师、父亲、情人、朋友,他曾经那么地爱他和信他,居然能欺骗他到这地步,居然为了执守一个伪神而放弃他。他本已抱必死之心,却因为这场欺骗而复活,带着鱼死网破的激烈,带着要毁灭上帝的恨。
其实革命什么的从来不是亚瑟生命的重心所在——甚至也不是列瓦雷士的生命重心。他的一生,不过绕着宗教与反宗教,兜兜转转。
他们终得相认那里,我不知为何想到了“故国三千里,深宫十二年”那首诗。
蒙太尼里杀死牛虻两次,牛虻的两次生命岂不都是他给的。生于斯灭于斯,岂不干净。
“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他们哪里是那样尖锐对立着的呢。列瓦雷士只不过那么努力地想将蒙太尼里从上帝手中拉过来。可是信仰这种东西,不经历足够残酷的悲剧,怎么可能轻易了断。最终他以一死,终于将蒙太尼里拉了过来。
“Padre——你的——上帝——满意了没有?”
“我们好像两个在黑暗里失散的小孩,彼此都把对方误认是鬼。现在我们互相找着了,而且一同回到光明世界来了。”
终究在现实里,是不会有“我们可以放弃战场,一起活下去”这种东西。
虽然我们要死亡 但我爱你如初。
“我是一只快乐的牛虻,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
这结局多么残忍,又是多么圆满。
还是烂尾了。不对,这根本不叫烂尾,我才刚刚开了个头,连这两个人的事情都才刚刚开始说,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复杂到不可能将师生、父子、情人、朋友的关系割裂开来。此外还有很多东西,牛虻性格的悲剧,琼玛与绮达这两种女子,南美十三年,书中批判着的基督教的弑子精神(我用“弑”这个动词)。我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我可以对这本书陷得这么深,从一个译本跳到另一个译本,然后找到英文版,然后找续集,将一整天泡上面已经是第四天了。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但是我真的得跳出来才行,否则我真的可以抱着写论文的心态了。于是乎这篇评论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虽然它还只是草稿。
字数:2209
转自:只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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