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雪崩前夜

杨超越

　　如果说雪崩中没有一篇雪花是无辜的，那么风雨前是否会有真正的平静呢？《山雨欲来》全书勾勒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奥匈帝国的最后时光。这段时光看起来是平静的甚至是惬意的。所谓的苦恼也不过是个人情感的羁绊，似乎愈加临近的混乱、撕裂的未来始终不曾打扰到这里一般。是什么样的原因使作者，一个明明经历过动荡带来切肤之痛的人，在回忆往昔提笔写下文字时竟然能保留着如此雅兴，去描摹个人情感。然而实际上，或许这种对个体情感的刻画，方是真正经历了巨大变动的人最终得慰藉。毕竟当一切都消散了，唯有没有结局的感情连同毫无音讯的昔日恋人，能让人对这惨淡的世界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山雨欲来》的主角，一对看起来迥异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堂兄弟。他们的背后或许正是奥匈帝国的缩影。仅仅拥有贵族身份但是并无资产的拉斯洛，在家族聚会、社交场合中屡屡被轻视，甚至连家组中的仆人都对其毫无畏惧感。另一方面，这个贵族身份却又在某些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场合颇有用途，譬如在“艺术领域”。没落贵族成为了一个绝佳的身份标签，猎奇的、嘲讽的、不齿的眼光下竟也带来了“功成名就”。但是这些都只是爱情的绊脚石，在自由恋爱与同阶层联姻中，对自由爱情的追求更像是一场偶然的风寒，注定迅速痊愈甚至不留痕迹。最为嘲讽的一段，莫过于克拉拉的误会、拉斯洛的伤痛与最终走向深渊。一切都像是宿命的安排，究竟是常在河边走注定会湿鞋，还是自我放纵之下的逐底？谁都不知道答案。但是又谁都知道，在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悲剧。动荡中的爱情带有视死如归的意味，一旦动荡平息没有了荷尔蒙和外界的裹挟，事情又一次回到了一切如常地正轨，只是终究有人伤心罢了。

　　与拉斯洛相比，巴林特似乎要幸运一些。然而他的理想、信念和他所选的道路却又是注定不相符的。他关心政治，却又成为了操纵选举的产物，而操纵选举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持续谋篇其家产。诸多要素相加之下，他所看到的平静仅仅是表象，而背后汹涌的暗流却又是他不愿意也不能控制的。冲击之下，他爱上了昔日的伙伴。这真的是爱情吗？他爱上的是阿德里安娜本人还是她的境地，或许后者概率更高。阿德里安娜的身份固然转变了，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从自由的恣意地，变为了被约束被束缚地。或许巴林特爱上的，只是一种可以将其政治抱负转化为个体解救的场景。他所拯救的对象，其实也不是阿德里安娜，而是他自己。囿于家族的需要、自己的政治抱负，他选择了回来。回来之后却发现，这里早已不是他以为的模样。无论如何，被骗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英雄的抱负需要一个出口。阿德里安娜，和他命运相似但是陷落的更深。由此成为了最好的实施对象。可悲吗？这并不是冲破世俗桎梏的爱情，只是一个人的狂欢和宣泄。阿德里安娜回应却又靠自己完成了可能的救赎，至此留下了空白。

　　这样的两个兄弟，他们就是全书的主角，也是奥匈本身的缩影。是逐渐没落的贵族身份，鸡肋的束缚着。是借助他人也无法实现的政治抱负，更是永远不可能回来的青葱时光。最终也都落得一句再不相见罢了

　　字数：1114，转自：凉埃，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790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