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啊，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听着故事，去拯救世界吧——《光谱》

书呆熊

　　时隔14年，《死神来了》系列终于迎来了新作。在第6部中，死神仍然如附骨之蛆，对本不应存于世上的人们展开新的追杀。而在俄罗斯科幻领军人物、科幻大师谢尔盖·卢基扬年科的长篇科幻《光谱》中，有着一个在死神的阴影之下寻找宇宙真相的故事。

　　在《光谱》的世界中，神秘的外星生命“管家”不请自到，这支形似吉吉国王、却掌握先进科技的种族，并未征服宇宙，反倒是建立一个又一个驿站，使各个星球互相连通，宇宙中不同种族均可自由进行星际旅行，管家们自己则在驿站里喝喝茶、躺在摇摇椅甚至在地上四仰八叉着养生。

　　旅行者仅需要管家讲述动听的故事，得到认可后即可穿越界门，开展一场星际旅行，同时，管家还会为第一次踏入界门的旅行者送上宇宙通用语言“旅行语”。无人知道管家的动机何在，管家们不厌其烦地重复“这里又寂寞，又凄凉。”以及“游子啊，你驱散了我的忧伤和孤独，请进入界门，继续赶路吧。”似乎，管家们是宇宙中不知如何创生、又不知如何发展而成的圣母种族，为宇宙带来了大同世界。

　　而故事中吃喝玩乐场景也显得十分温馨：身为现实版柯南、在侦探界名气十足的主角马丁，一次次穿梭界门，执行来自委托人的侦探任务。故事一开头，主角马丁与堪称忘年之交的叔叔相聚，在美好的夜晚一起品尝美食好酒。除此之外，马丁每一次执行任务前、到达执行任务的星球后，都会有一场吃喝玩乐，让自己的胃充分得到满足。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讲述“宇宙奇妙之旅”的乌托邦故事。恰恰相反，《光谱》讲述了了一个在重重迷雾中寻找宇宙真相的侦探故事，并带领读者逐渐思考面对宇宙真相时个体如何抉择。

　　在这一次旅程中，马丁接到一个父亲的求助，去寻找他莫名离家穿越界门的女儿伊琳娜。于是，马丁凭借寥寥线索，推断出伊琳娜最可能来到图书馆星，并在星球上顺利找到伊琳娜。惊变在此时发生，一头本应温顺的类海豹生物“肯南”莫名发狂，刺杀了伊琳娜。

　　本以为任务失败的马丁， 却在尹琳娜临终前的指引下，惊讶得发现，在别的星球还有其他“伊琳娜”存在。于是，马丁踏上了自己的寻伊之旅。整个旅途中，马丁踏上了七个风格迥异的星球，这便是书名《光谱》的由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马丁被克格勃盯上，似乎陷入了一张巨网之中。

　　《光谱》对老卢“弱者生存”的哲学一以贯之。主角马丁思维缜密，身手敏捷，喜用一把左轮手枪，编故事第一名，连deepseek都比不过他。他虽然是故事中的名侦探，却和其他人类一样是血肉之躯，充满七情六欲（尤其是食欲），没有超能力，不能召唤神兽，不会护体石肤，如果说他有什么，充其量有个猪脚光环，一次又一次戏剧性推动故事发展——但是，这不是每个故事的猪脚都有的技能吗？

　　要概括马丁这个形象，用“平凡不平庸”非常适合。在老卢的笔下，没一个人是天选之子，如果说马丁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的“人上人”，那么《雪舞着》中出身悲惨的奇克列依，简直是社会的最底层。但无论哪个角色，其命运都主动或被动地与文明的方向、宇宙的奥秘相连接。在老卢的世界观里，没有谁是天选之子，世界的命运更不可能寄希望于某一个救世主，每一个小人物，都可能推动命运的齿轮。

　　故事在写实风格与风云诡谲的交织中进行：一方面，马丁没到一处都吃喝玩乐，在浓浓的老毛子风情中享受生活；另一方面，伊琳娜在不同星球的副本每一次都被杀害在马丁面前，每一次都看似偶然，但一系列偶然连在一起，又让人无比肯定，必然有关于这个宇宙的尘封真相深深隐藏，每一次伊琳娜倒下，都让它显得欲盖弥彰。

　　老卢的笔下，描绘了一个个形态、文化各异的种族：唯物主义不相信信仰的阿兰卡人、雌雄同体生命短暂的迪奥·道人、对宗教充满狂热的格达人、身体是巨大单细胞的巴尔扎人、形如小鸟成人后失去智慧的舍阿丽人......它们有的形态与人类相似，有的完全不同，但随着马丁的探索，却逐步显露出共同的目的：他们似乎不约而同在逃避着什么。

　　关于宇宙的真相，老卢写出了其滑稽的一面：伊琳娜穿越界门时，不小心勾选了七个，于是复制成了七个副本，却不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一次又一次用偶然事件去消灭多余副本。与此同时，比伊琳娜更早复制出成千上万个副本的客栈老板尤里克却被放任自流。宇宙如同一个极不靠谱的电脑程序，出bug了只能事后诸葛打补丁。在这个角度，宇宙的意志似乎连死神都不如，至少，死神还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按顺序收人头。

　　与此同时，老卢又对文明的未来进行了沉重的勾勒。曾经，宇宙毁灭了文明，马丁所游历的七个星球，在此之后用不同的方式苟且偷生，即使明知这是饮鸩止渴，只会将文明带进死胡同。而管家发现了古文明的遗迹，重启界门，又将为现存的文明带来灭顶之灾。在其他作品中，老卢从未将文明写得如此绝望。

　　马丁最终用钥匙打开真相，面临两难的抉择：一个是成为管家中一员，掌握无所不能的力量，但其背后是死胡同；另一个是放弃力量，为文明带来微茫的希望。最终，马丁放弃了来自力量的诱惑，因为——他想喝拉菲。

　　在这一次“道之幻想”中，老卢思考着“超然的力量能为文明带来什么”。在上一个轮回中，掌控强大的力量后，少数疯狂的管家扮演上帝、打仗、旅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最终毁灭了星际网络，于是开展了新一轮的文明试验。

　　超出掌控的力量对于文明来说，无异于潘多拉魔盒，又犹如《超新星纪元》中孩子们手上的战车枪炮，在使用者的无知中毁灭着世界。正如马丁所说：有时候，某物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放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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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糊泥马 评论 《光谱》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79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