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宁无种乎读《东晋门阀政治》

江海鸿牛

　　一部评价很高的书，作者用非常扎实的论证，给我们阐述了东晋以来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的含义。全书从王导、谢安、司马睿、恒温等名门大姓在东晋王朝的沉浮命运入手，对那一段历史提供了崭新的分析视角，令人对门阀、世家有更深刻的理解。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琅玡王司马睿在血统、法统上都不是正式的继承人，但居然能够建立东晋王朝延绵百年，靠的就是跟随南渡的世家豪门的鼎力支持，特别是王导（王羲之是他侄子），权倾朝野，可以一言废立的那种。先天的不足导致尾大不掉的世家门阀政治，出将入相考虑的是对各世家之间的影响和平衡，皇权和相权的争斗，世家们内部的宫斗，皇帝相当于世家认可共推的傀儡，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因此恒温挟兵力进逼金陵时，皇帝受其裹挟欲下遗诏，仿刘备白帝城托孤给诸葛亮，可辅则辅，不能辅则自取。郗鉴才敢对皇帝说，天下不是陛下的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不能由你想让就让。遗诏因为不能符合世家心意，被要求一改再改，像极战国时期的日本天皇。

　　在日本，从战国大名中脱颖而出的织田信长、武田信玄、丰臣秀吉，一路筚路蓝缕到德川家康终于拾得最后成果，建立德川幕府，其后虽然经历多次幕府轮换，千年以来日本天皇始终如一，无非是在麦克阿瑟的枪口下发布《在人间》宣言，彻底从神坛走下，但社会结构固化依旧。日本著名漫画《名侦探柯南》中，角色之一灰原哀说：“政治家的儿子长大依然是政治家，董事长的儿子长大依然是董事长，这样无论多久，日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曾经有调查数据显示：占日本国会最多席位的自民党，共304名议员，其中世袭议员就多达124人，世袭率为40.8%，而国会总世袭率也高达33.8%！而且这些议员中很多都是亲戚。

　　麻生、鸠山、小泉、安倍、福田五大家族就是日本政坛的五大门阀，这些家族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不是姻亲关系，就是师生和同僚关系，通过这些关系，五大家族牢牢掌控着日本的政坛。

　　被刺的前首相安倍淋漓尽致的体现了这一点，安倍家可是一门三首相的政治豪门。安倍家族与岸家族和佐藤家族是血缘关系，与吉田家族和麻生家族也有亲缘关系，甚至和日本皇族宽仁亲王也是亲戚关系。此外，在日本政坛活跃的福田、鸠山、小泉等家族，也大多与安倍家族有着师生、同僚等亲密情谊。

　　东晋豪门间围绕皇权互相勾结斗争，没有家世是不可能得到晋升，九品中正制保证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仿佛看到现在韩国日本门阀政治的影子。所谓晋安风骨，不过是没有门阀背景的才子自矜身份。可想而知隋唐的科举制是多么大的革新，给底层人才晋升打开了一条通道。在19世纪,科举制还像17、18世纪一样被一些西方人赞不绝口,而且欧美国家还纷纷仿效,借鉴科举建立了近代文官考试制度。

　　但是制度也是需要人执行的，每一代都有勋贵阶层，更别说内宦和外戚，皇族和后党，因此玉真公主可以推荐入幕之宾李白和王维，杜甫白居易就没有这个幸运。唐朝既有靠科举选拔的张九龄，也有靠举荐的杨国忠，而后者才能牢牢的占住这个舞台。

　　幸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黄巢起义，打破一切利益格局重新洗牌。在中国历代历朝都是这种模式，天翻地覆的起义和造反，对前朝勋贵重新洗牌，一二代后就固化了阶层。西汉、唐朝的功勋阶层借由吕后、武则天等妇人之后清剿干净，才避免东汉光武帝一朝被地方豪强牵制的局面。但阿克顿勋爵的观察是深入人性的，“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倾向于滥用其权力，直到看到边界。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所以才有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对的世纪之问，如何跳出此类的历史周期律。当时伟人表示，药方已找到，唯有民主。

　　本朝的江西周公子是交通世家的子弟，近来又爆出童言无忌要继承农业发展银行财产的有为少年，巧合的是他们都认为自己负有要振兴家族的使命，恰如东晋的门阀世家，一代代都要有人在朝为官，以家族利益为重，代代家族形成门阀，就成为牢不可破的世家。当放开三胎后，一人在朝一人经商一人在外，也许更加速了门阀的到来。湘军攻破南京后，用大肆劫掠的太平天国财富大开私塾，广招弟子，大置田地，才有其后为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盛况。

　　或许，在历史长河中，王侯将相，宁无种乎才是常态。

　　难怪据说当年某将曾说，伟人整的人，一个都没有整错。相马还是赛马只是技术之争，堰塞湖的机制只会让窑洞对的景象在本朝提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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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羽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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