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众生皆糊涂 唯阿紫爱憎分明

鸿田

　　初读金庸，竟被阿紫迷住。耳边想起王菲的《宽恕》，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唱给阿紫的。“仰慕比暗恋还苦”，世人只道是唱的阿紫，如若放在阿紫身上，倒也合身，也着实更让人痴心。阿朱对萧大王倾吐心意，已无暗恋之说，而阿紫对萧大王的暗恋从阿紫遇到萧大王便已开始，可谓是一见萧峰误终生。而比暗恋更让人心碎的是阿紫的仰慕，是阿紫无所求，惟愿君好的仰慕。但萧大王已然有了阿朱，他道：“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有一个阿朱。”在萧大王眼里，陪着萧大王渡过被世人误解、被世界恶意相向的艰难岁月的阿朱是无可替代的。而阿紫，这个阿朱临死前让萧大王照顾的妹妹无非是另一个女子，一个任性、古怪刁钻、心肠颇为毒辣的女子。而正是阿紫身上这种不合世俗且不屑讨世俗欢心的特质吸引到了我，也正是我喜爱着迷她的原因。

　　纵观《天龙八部》，有多少所谓的英雄好汉其实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的的“英雄好汉”到最后才明白“胡人中也英雄好汉，汉人中也有奸人懦夫”，不可不谓酸腐狭隘，这也倒应和了当时宋朝文弱不堪的政治形象。

　　可阿紫是个例外。顽皮，对世俗规则、礼数置若罔闻。从阿紫在书中第一次出现便可见一斑。金庸对阿 紫初次出场的描述是“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落入湖中诈死是为了好玩，捉弄褚万里使其蒙羞而死却毫无愧意，连萧大王也哈哈大笑道：“这么顽皮的姑娘，当真是天下罕见。”家数礼法君臣之道于她来说完全是没有的。而且心肠毒辣，视人命若草芥。当然这跟她自幼在星宿派长大不无联系。在星宿派为了自保，为了能生存下去，拍马屁应和星宿老怪的功夫、心狠手辣的功夫自然是不能落下。这些都是为自保的权术。而阿紫一旦脱离了这个环境，她大可不必再应和任何人，不必再应和这个世界。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她太知道这世界的残酷，也能轻易看清这世界的伪善。仁义道德与家数礼法不过是挂在残酷世界上的一顶面具。诚如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生命之轻》中写道“令她厌恶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丑陋，而是这个世界漂亮的假面具”。所以雁门关当外胡汉不归的萧大王决绝自尽时，阿紫看着萧大王的尸体咆哮着向世人喊道“你们害死了我姐夫，在这里假惺惺的洒几滴眼泪，有什么用？”。在阿紫眼里，什么胡人，什么汉人，什么家国天下，宏图霸业都是这世界的梦幻泡影，唯有情感才是这世界上最真实的东西，当一个人的情感经验超越了时代与世俗的羁绊，他才可能是自由的。阿紫是自由的、开阔的，她太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姐夫。她环抱着死去的萧大王柔声道“姐夫，这些都是坏人，你别理睬他们，只有阿紫，才真正的待你好。”虚竹段誉只道阿紫伤心过度失常了。他们当然不能理解阿紫，也理解不了阿紫。阿紫应该是这样一个女子：是李安电影《色戒》里的王佳芝，是《卧虎藏龙》里的玉娇龙，是《广岛之恋》里说出那句“我没有祖国了，我只有爱情”的法国女子。

　　萧大王死了，阿紫还有什么好活。深情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句读。她说“我一直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今日总算如了我心愿”，如何如了心愿呢？便是赴死了。阿紫以殉情成全了自己与萧大王的爱情。“可你欠我幸福，那什么来弥补”，想来也不用弥补什么，能死在一起当然是幸福的。

　　总字数：1132
　　作者：秋木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9536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