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门阀政治》 皇权政治的低潮期

江海鸿牛

　　最近看完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大呼过瘾，怎么把东晋政局分析得这么透彻，脉络清晰，主线明确，今天就来聊一聊：

　　一、门阀政治的开端

　　门阀政治的起源，是司马睿和王导南渡江南，成立新的流亡政府。

　　司马睿无威望，都是靠王导家族维持，形成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

　　东晋从刚开始就形成了弱势皇权的局面。

　　从司马睿的角度，他没有班底、没有军队、没有钱粮，在北方大乱的情况下，能维持建立起政府就已谢天谢地了。

　　从门阀士族的角度，很多从北方逃到南方来的世家大族，在当地没有依靠，只有靠司马睿皇族的招牌，才能维持家族利益。

　　所以两方一拍即可，形成了门阀家族和皇权共享权力的时代。

　　这还得说一下，司马睿的权力来源于西晋的司马越。

　　司马越是西晋八王之乱的胜利者，他在北方主要和司马颖对决。

　　双方大战，北方的胡人也分别加入双方的阵营。

　　北方的匈奴刘渊和石勒支持司马颖，鲜卑胡人支持司马越。

　　最后司马颖失败，但是匈奴乘机坐大，在北方打败了司马越。

　　司马睿是司马越把控的中央政府派到江南来的，所以他的流亡政府继承司马越的法统。

　　北方失败后，逃到南方的司马睿流亡政府里有很多高级官员都是司马越的人。

　　王导也是司马越的重臣王衍的族弟。

　　很多南渡的世家大族，都是靠跟随过司马越这层关系，而进入司马睿的流亡政府。

　　对待北方胡人，司马睿政府和匈奴那就是死敌，而和鲜卑族则采取合作的态度，也是来源于司马越时期的方针。

　　总之，东晋由弱势皇帝和南渡门阀家族共同掌权，改变了以前大一统政府皇权至高无上的权威，形成了皇权政治的低潮期，而开启了门阀政治。

　　二、京口的重要作用

　　司马睿也没放弃对皇帝权力的争夺，在政府稳定之后，开始重用自己人。

　　逐步去控制中央和地方关键岗位，意图获得实权。

　　王导的哥哥王敦，在长江上游荆州地区、江州地区，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威逼首都建康城。

　　这时当地门阀家族，全部大力支持王敦，逼迫司马睿处死了他的亲信，将权力交还给门阀家族，王敦退兵。

　　之后，王敦再一次起兵，自己要篡位，但是遭到了当地门阀家族的强烈反对，最终失败。

　　这说明门阀家族也不愿意失去司马皇族的招牌。

　　之后也出现了流民军苏峻的起兵叛乱，导致建康城岌岌可危。

　　这时出现一个人，他也来自北方，是北方流民军队的主帅，叫郗鉴。

　　他主张经营京口，保卫首都，京口也就是今天的镇江，在建康城（南京）旁边。

　　京口聚集了很多北方流民，他招募组织起来，成立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

　　以后每次出现威逼首都的情况，他的京口军队，都能够支持朝廷，保卫皇权。

　　关键是他没有野心，一心保持朝廷稳定，保持中立态度。

　　他的家族前后经营京口达四十几年。

　　其他权臣、野心家，想通过地方部队推翻中央朝廷，都得顾及京口这支部队，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形成了长时间的和平。

　　三、门阀的相互制衡

　　东晋经历了几大家族的交替掌权。

　　最开始是王导家族，之后皇帝引入外戚庾亮家族。

　　两大家族为了长江中游的江州地区（今九江）明争暗斗。

　　目标都是为了拿到在长江中上游的武力威慑，控制中央政府，以保障自己家族的利益。

　　他们家族总负责人相继去世之后，恒温家族登上历史舞台。

　　恒温权力很大，控制了长江上游的荆州地区、江州地区。

　　后来直接逼近建康，废掉了皇帝，换了新皇帝，准备走篡位之路。

　　而谢安家族、王坦之家族利用门阀世家的影响力，联手阻止了他进一步行动。

　　恒温不久去世，他的弟弟没有野心，回到了荆州地区。

　　谢安家族，最大的功绩是带领谢玄等家族成员组织打赢了淝水之战。

　　抵御住了苻坚北方政权最大的一次南侵战争，保住了东晋王朝。

　　谢安家族战后荣誉太大，封无可封，遭到各方面的嫉妒和猜忌。

　　他们主动退出了权力之争，离开中枢，不久去世，保全了家族。

　　王坦之家族的代表是王恭，在东晋后期，已无法把控中央政府权力，而是依附于皇权和相权。

　　此刻表现为门阀家族后继无人，没有代表人物，没有功绩、没有能力可以扛起大梁。

　　皇权出现重新掌权的迹象，无奈皇族宗室，也是贪图享乐，昏庸无道，无法重振皇权。

　　四、次等士族的反抗

　　这时候，比门阀家族地位低的次等士族，开始崛起。

　　比如长江上游襄阳地区的杨佺期，长江下游控制京口的刘牢之。

　　他们掌握兵权，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在门阀争斗过程中，都是各方面争取的对象。

　　但是他们思想上还是想依靠门阀，没有想过自己成为独立的力量。

　　所以，在恒玄叛乱过程中，他们左右摇摆，反复站队，最后都不得善终。

　　同期发生了孙恩的农民起义，他也是次等士族，也在谋求出路。

　　他通过道教这种宗教形式，吸引了很多信徒，最后发动了叛乱。

　　当然不长久，很快就平息了。

　　看透了这些乱局，京口的刘裕，带领残余的北府兵，攻入建康，打败了恒玄，稳定了朝局。

　　刘裕最后代东晋称帝，打碎了门阀政治，彻底建立起皇权政治，走出了皇权的低潮期。

　　总结一下：

　　门阀政治是特殊时期的产物，是皇权政治的变态，而不是常态。

　　门阀政治的博弈重点不在于皇帝和大臣，而在于几个门阀家族的斗争。

　　门阀家族，围绕着长江上中下游几大军事要地的控制，而不断斗争。

　　这里包括襄阳地区、荆州地区、江州地区、豫州地区、京口地区等。

　　谁控制了长江中上游地区，谁就能有效把控着中央政府。

　　谁控制了京口地区，谁就可以决定中央政府的命运。

　　门阀家族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打破平衡，都受到其他家族的攻击。

　　因为北方有很大的军事压力，这种博弈，通常是斗而不破，从而还能保持长期的和平。

　　门阀政治期间，就没有出现皇权政治那种宦官专权、皇族内斗、外戚专权的情况。

　　因为最高权力不在皇权而在门阀。

　　历史滚滚向前，门阀政治成为了一时的泡影，正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

　　而皇权摆脱了门阀的控制，在不断巩固，不断强化，成为历史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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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潘同学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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