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万般皆苦 唯有自渡

鸿田

　　有的人定期要读一读金庸，就像有的定期要吃一吃红烧肉。作为很多人长篇阅读的启蒙教材，金庸的武侠陪伴着一代人走过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年龄的增长，每一次的阅读都会产生新的感受，或许与当下的处境有关，或许与近一段时间的经历有关，又或许与对未来的预期有关。

　　诚然，因为天龙八部本身是佛教术语，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天众”及“龙众”最为重要，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包括：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伽），所以在整部小说的情节中都蕴含着佛家思想的妙谛。

　　由于金庸先生巨大的影响力，才有了后人对小说中的人物进行了强行对号入座，比如乔峰（萧峰）是“天众”的化身，象征着天神的首领帝释天，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超凡的影响力；段誉是“龙众”的化身，他出身于皇室贵族，后来成为大理国的皇帝，代表着权力和荣耀；虚竹是“夜叉”的化身，象征着能吃鬼的神，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魔头屈居其下，使他们弃恶从善；阿朱是“乾达婆”的化身，她与乔峰关系亲密，懂得易容术，变幻莫测；慕容复是“阿修罗”的化身，象征着与帝释天作对的阿修罗王，为了复国不惜一切；鸠摩智是“迦楼罗”的化身，对武功痴迷，最终走火入魔；阿紫是“紧那罗”的化身，象征着帝释天的歌舞神，她与乔峰有着复杂的情感纠葛，性格多变；游坦之则与“摩呼罗迦”有些许关联。

　　如果以十年为周期来计算，那么此次阅读应当是第三个周期了。从上一次阅读到现在又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此番读下来自然又产生了新的感受。相较于之前的阅读兴趣集中在武功招数或者儿女情长，这一次阅读最大的感悟就是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乔峰一出场就光芒四射，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帮中叛乱，聚贤庄一站，一套太祖长拳力敌天下英豪，但是却因为出身问题而几次三番遭人排挤，蒙受不白之冤，更是一招亢龙有悔打死了千秋万代，四海列国仅此一人的阿朱；虽然后来又与辽国皇帝、金国皇帝成为莫逆之交，又高居辽国南院大王，终究还能为父母与阿朱报仇，最后为天下苍生付出了性命。

　　很多人都说，乔峰是金庸笔下最悲情的主角，一是亲手打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二是在临近全书终了的时候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出场即满级的人物，无论是武功还是智力甚至为人处事乔峰在金庸笔下的主角人物中都是Top3级的存在，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敌的角色，却饱受出身之苦，感情之苦，甚至苍生之苦。因为出身契丹，所以不被汉族所接受，在调查身世的过程中先后阴差阳错地害死了养父母、授业恩师和最爱的阿朱，这个过程中所遭受的痛苦大概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好在乔峰生性豁达，尽管背负着这样的深仇大恨，依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尽显侠义本色，最终以自己的姓名换来了耶律洪基在位期间永不征宋的承诺，算是用自己的方式度化了这些苦难，泽被苍生。

　　段誉因为不愿意学习武功，而被迫离家出走，才开启了一段奇妙之旅，尽管无意见习得了凌波微步与北冥神功，却深陷情愫之苦，苦恋王语嫣不得，尽管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个中曲折，时至今日读来仍令人唏嘘不已。

　　从常人的角度来看，段誉的硬件条件没有任何缺陷，大理皇室，衣食无忧，集六脉神剑、北冥神功、凌波微步三大神功于一身，却没有想到一见玉像误终身，从此受尽相思苦。段誉自渡的方式依赖于其天生乐观的心态，以及一颗赤子之心。相较于三联版的结尾，个人到是认为修改后的结尾似乎更加符合自渡的逻辑，也更加符合本书的内涵风格，即段誉没有与王语嫣终成眷属，反倒是木婉清成为了大理国的皇后。抛开木婉清与王语嫣二人的差异不谈，就段誉来说，最终还是靠着悟性明白了自己所迷恋的是石洞中的玉像，而非王语嫣本人，算是化解了相思之苦，终成正果。

　　虚竹的出场可谓是最低调，但是其经历却是最奇幻的。因为误打误撞破解了珍珑棋局，所以阴差阳错地接任了逍遥派掌门，又因为慈悲为怀，所以救下了天山童姥，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吸收了逍遥派三老的内功，同时又学会了天山折梅手与天山六阳掌等绝世武功，最后还机缘巧合地成为了西夏国的驸马，当真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些在读者看来可遇不可求的经历却并非虚竹本意，按照书中的说法，虚竹在少林寺修行十几年，于武功并不感兴趣，更多地聚焦在佛法上，只是希望像少林寺的各位前辈一样能够在寺中吃斋念佛，聊度余生。却没有想到因为一次下山的经历，就将其十几年的人生信仰全部打破了，不仅违反了佛门的几大戒律，还被化去了一身的少林功夫，最终落得被逐出师门的下场。相比于心中的信仰被打破，在一日之内对至亲之人得而复失想必来得更加痛苦一些。先是阴差阳错地拜入逍遥派门下，然后无崖子与师兄苏星河却在先后被丁春秋害死，后来少室山大战，一日之前找到了亲生父母，却又在转眼之间父母双亡，这样的痛苦对于常人来讲大概率是难以承受的。好在虚竹一直秉承着信仰，即便经历如此剧烈的波动，依然保持着慈悲为怀的态度，不仅成功收服了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岛主等奇人异事，也将逍遥派与灵鹫宫的武学精髓发扬光大。

　　至于阿朱、慕容复、鸠摩智、阿紫、游坦之也都在金庸先生的安排之下承受着不一样的痛苦，同时也都用自己的方式在化解着痛苦，只不过在很多读者看来这些化解痛苦的方式有情理之中的，也有意料之外的。比如阿朱用自己的易容术和生命化解了心上人与父亲之间的冲突、慕容复终于在最后于孩童之间完成了复兴大燕的梦想，鸠摩智一生痴迷武学，却于全身功力被段誉吸走之后终是大彻大悟，阿紫与游坦之则更是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化解着自己的痛苦。

　　如果仔细分析一下每个人化解痛苦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坚持自己所坚持的想法，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指导自己的行为，比如乔峰的侠义精神，段誉的锲而不舍，虚竹的慈悲为怀，当然除去这些之外，在书中金庸老爷子借由扫地僧之口也给出了另外一种方法，即武功的戾气只能靠佛法来化解。当然这里并非要求人人都信佛，但是在面对痛苦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个人的信仰，而个人信仰的建立完全是一个自发且内生的过程。

　　正所谓，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总字数：2200
　　作者：Captain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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