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塞上牛羊空许约，残阳立尽，朱颜何处

鸿田

　　萧峰说，阿朱就是阿朱，萧峰说，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阿朱该是《天龙八部》里最接近完美的女子，即便范围放在金庸笔下十几部作品，阿朱依然如星般璨璨，熠熠生辉。

　　不论电视还是小说，初看 天龙 ，势必会为木婉清、王语嫣、阿紫之类所倾倒，原因，或是倾城倾国的美貌，或是出众的个性，或二者兼之，而这类佳人，仰观尚可，触之却不一定有意思，比之谓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大略近矣。让段誉痴得忘生忘死的神仙姐姐王语嫣，在新修版中走下神坛，“眼中望出来，便是王语嫣本来面目，耳中听进去，便是王语嫣的本来语音，不再如过去那样，人则美如天仙，语则清若仙乐。”段誉的“大彻大悟”，似是必然。

　　而阿朱不一样，从以慕容家丫鬟的身份和阿碧相继出场始，到青石桥被萧峰误杀前，诸如美貌、聪慧、调皮、温柔、善良、豪气这般品质，似乎阿朱都具备，描写却都有意点到为止。回想一下，才发现金庸春秋笔法下勾勒出的是怎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阿朱美貌，却非着笔描写重点；阿朱聪慧，却不处处炫耀；阿朱调皮，却无偏执行径；阿朱温柔，却不矫揉造作；阿朱善良，亦不流于表面。

　　而就是这样一个阿朱，却成了开启整部 天龙 悲剧世界的钥匙。

　　当年看电视，看到雁门关外箫朱二人互吐真情，就隐约感觉到阿朱会死。后来青石桥红颜陨去，还是狠狠惊讶和悲伤了一把。看了小说方才知道，金庸赋予阿朱的死无以名状的悲壮感，这种宿命悲剧原就是 小说的主题。“无人不冤，有情皆孽”，自阿朱始，及至最后萧峰自尽，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达到高潮。

　　从当初开卷到今天看完这部小说，已近一月。波澜壮阔，宏伟悲壮，感觉浑不似之前读过的任何一本金庸作品，即便是公认的金庸巅峰之作《鹿鼎记》，亦无这种力量。回想看的过程中，时而热血澎湃，时而悲不可抑，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热泪盈眶。看罢合上书页，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千头万绪，却也不知悲哀具体自那般。

　　细一回味，最牵人肠，还是那个名唤阿朱的女子。听香水榭那个欢声笑语的阿朱，杏子林那个义正言辞的阿朱，雁门关那个深情的阿朱，小镜湖那个不悔的阿朱。的确，只有这样的阿朱，才配得上萧峰；只有萧峰，才配得上这样的阿朱。

　　萧峰说：“在塞外草原中驰马放鹰，纵犬逐兔，从此无牵挂，当真开心得多。阿朱，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

　　“你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

　　萧峰说：“阿朱，你以後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後悔的了？”

　　“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後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

　　倾尽英雄泪，不是胡汉恩仇，亦不是王孙落魄，浮云生死，而是红颜易逝，刹那芳华，而是塞上牛羊空许约。

　　总字数：926
　　作者：海滩拾贝的浪子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7506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