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小说的彼岸——《烈焰焚币》

书呆熊

　　我愿称之为犯罪小说的彼岸。阿根廷文学特有之结构化的文本，张弛有度的节奏，举重若轻的讲述，以不可具象的美学体验，和近乎致幻的残酷，入梦般挑动人神经。

　　皮格利亚完全基于事实材料，讲诉了一个充斥暴力、毒品和性的故事，其采用的文字构造之丰富，仿佛每章都在创设一种新的叙事范式。皮格利亚自述其在整本书中尝试保持社会报道的风格和“隐喻性手势”（metaphoricalgesture）；他对大量的文献资料按照情节的要求进行了部署，就无法通过直接来源确认事实，则选择了迂回省略的记录。不同于同名的改编电影将篇幅倾注于thetwins，小说更像是一部群像剧，围绕着银行劫案的三名袭击者Mereles、Brignone和Dorda（分别是电影中的司机、Nene和Ángel）和组织者Malito，由于对于每个人物的描述来自于不同的资料（罪犯供述、证人证词、新闻报道等），因而形成了各自不同的结构化的讲述。譬如，由于Dorda是最终唯一在枪战中活下来并受到警方问讯的，他的在教会学校的童年、同性恋治疗史和他所知Brignone的过往得以揭露。皮格利亚对材料的取舍，也形成了这本书巧妙的情节漩涡（被其称为fantasticalinstant），即犯罪团伙首脑Malito的神秘失踪。

　　第五章中主角几人接连不断地逃亡，牵扯出犯罪的锁链，像风暴一般席卷所有靠近的人，他们或背叛或忠诚，而更多的是唾骂；从第六章开始接近半本书的篇幅，聚焦于最后的对峙，警方的枪弹不停歇地投向罪犯藏身的公寓，就像往一艘燃料耗尽的潜水艇投掷深水炸弹，企图逼出它的海员。从阿根廷到乌拉圭，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蒙得维的亚，被两国警方出动的逾300名警力围困住的三人，仿佛深陷孤岛，国家暴力机器的轰响，使得这场犯罪拥有一种希腊悲剧式的glamour。漫长的窒息的紧张节奏中，最为巧妙的是，皮格利亚时不时插入的柔软时空，譬如，第四章Brignone在乌拉圭首都漫游、与Giselle充斥谎言和吐露心声交织的谈话，第七章枪战正盛时闲聊起自由翱翔的金翅雀。这些偶尔闪现的halcyonmoments，像降临自神话的悠远时光。

　　皮格利亚在后记中提到，他在写完本书初稿后的多年再次提笔，重写了整个小说，由于它所叙述的事件已经变得遥远和封闭，以至于类似于失去的记忆，这种距离使得故事的呈现像是回溯一场梦境。在这种氤氲中，皮格利亚本身对于主角所犯下的暴力的评价是混沌和隐晦的，他将thetwins的外貌描述得庄严而高贵，他们的接吻如临圣殇、他们的爱语无人知晓，皮格利亚最终亦以一种宗教式的崇高文笔，描绘了Dorda负隅顽抗后自废墟中出走，仿佛假以上帝之名，擅自宽恕他们罪无可赦的爱情。


870 个汉字

转自：ｅｍｏｌａ 评论 Money to Burn（《烈焰焚币》）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854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