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当弱者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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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惠

　　英惠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她没有办法像姐姐一养，以责任的名义关闭心灵的大门，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生活本身上。童年目睹和承受的暴力事件（父亲虐杀作为玩伴的狗，频繁被父亲家暴）使她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既然活着如此痛苦，努力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或者用英惠的话说：我为什么不能死？背负着这样的童年阴影，她仍然真诚地努力生活过，在被父亲、丈夫、姐夫以各种方式伤害过后，她仍然努力找工作养活自己。

　　和她最亲近的姐姐，执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以爱的名义，让来自医院的暴力继续伤害她，故事结束的时候没有讲英惠的结局，但愿她能挨过所有的苦难，最终治愈身上和心中的伤痕，自由地生活。如果她没能撑过来，死也不失为一种终极的解脱方式。

　　姐姐

　　姐姐是大多数人的写照：善良、温和、聪明、勤奋、忍辱负重。为家人背负生活的重担，把痛苦和伤害埋在心底，努力扮演好女儿、姐姐、妻子、母亲的角色，家人的赞许、旁人的肯定是他们努力前行的动力。他们努力掩盖真实生活里的断壁残垣，构建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让家人在里面幸福地生活，问题是，总有像英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揪着不小心露出来的破绽不放。这使他们很生气，感觉自己的牺牲和努力不被认可。于是姐姐把不听话的妹妹送进了精神病院，然后就可以继续维持一个和谐的世界。

　　可是就如姐姐在地铁站看到破烂的座椅，引发了生活信念的崩塌一样，当消灭了所有不和谐的声音之后，童话世界里的上帝最终无法说服的，是上帝自己。

　　姐夫

　　姐夫是一名中年艺术家，面对中年艺术家常见的问题：创造力的枯竭。这导致了经济收入的下降，作为丈夫，这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自信心受到打击，这又反过来进一步扼杀了他的创造力。所以交合的花朵对于他具有现实和精神双重意义。在被妻子发现和妹妹在一起后他企图跳楼自杀，说明他对美和对性的态度，都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欲望，只不过追逐前者为世人赞美，追逐后者则被唾弃。

　　父亲

　　英惠父亲的形象作为父权社会的 logo 够标准：越战老兵，酗酒、家暴、虐杀动物，即使面对成年的子女，仍然用暴力逼迫对方服从。类似的形象，还有《霸王别姬》里的关师傅，他们本性并不残忍，只是除了暴力，他们没有其他沟通手段。为什么英惠割腕、小癞子上吊后这些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家长突然蔫儿了？因为他们戳穿了暴力能控制一切风险、解决一切问题的神话：当所有的弱者都转身离去，只有强者一个人的棋局以前有多伟光正，现在就有多蠢冷衰。

　　素食

　　强制素食者吃肉是多数人对少数人暴行的具象。人类在不同时间，不同地域不断重复它的各种化身，有真有假，有物理有精神，重要的是，它能把少数人区分出来为多数人的错误背锅，包括但不限于：女巫，异教徒，不婚者，丁克，同性恋，犹太人，自由主义者，地主，知识分子，走资派，超生户，盲流，非绿码……父亲为什么敢把肉塞进女儿的嘴里，一小部分是因为他是父亲，更多是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多数即正义，多数对少数施暴是践行正义的一种方式。

　　父权制度

　　父权制度的重点不是男性压迫女性，而是把人按各种先天标准分成三六九等，上层可以不需要理由就可以掠夺或摧毁下层的任何东西，比如财产，身体，尊严，生命……父亲打幼年时代的英惠姐弟，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施暴，而不是男性对女性施暴。把反对父权替换成反对男性压迫女性的问题在于，它早晚会变成女性压迫男性，而这不过是换了一面旗帜的父权社会而已。

　　许多人反对父权，其实反对的是别人压迫自己，不反对自己压迫别人，甚至认为没有压迫就没有秩序。反对自己被压迫并没有错，只是指望这样的人组成一个没有压迫的社会，就太天真了。

　　如果……

　　如果 J 按姐夫的要求，与英惠完成了姐夫想要的作品，姐夫还会去找英惠吗？

　　那天早上姐姐在妹妹家发现姐夫在那里，如果她没有叫救护车把两个人带走，而是和自己的妹妹、丈夫推心置服地谈谈，沟通彼此的要求和痛苦，他们三个人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总字数：1417

　　作者：leech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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