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看山还是山

丑土妹

　　《三国演义》的创作过程如今流下了两个本子，一个是明嘉靖刊印的二百四十则“嘉靖本”，一个是毛宗岗父子修整作评论的“毛批本”。世面上流传的都是毛批本，这个版本的好处是润色了语言更贴近“雅俗共赏”，同时把故事写的更紧凑、好读。杨慎那首著名的《临江仙》就是毛氏父子放在卷首的。但是这个本子为了强调“忠义”二字删去了不少刘备故事之外的小段落，使人物显得扁平。同时去掉了“史官论曰”和部分人物传，缺少了厚重感。

　　《三国演义》的创作者熟悉三国时代的种种史实逸闻，整本书的故事构架也是详略得当，刘备的故事为详，曹操的故事为略。建安四年官渡之战后直到建安十二年曹操才算完全平定北方，演义对这八年给出的篇幅十分吝啬，还不如诸葛亮出山写得多。诸葛亮死后剧情更是急剧加速，刘备的理想已经逝去，三分归一的过程也就不必过多笔墨来描绘了。

　　历史没有给出如果，如果关羽没有败走麦城，如果诸葛亮七星灯续命成功，如果姜维的计策实现，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小时候不过三四年级，第一次看《三国演义》，难以置信于关羽之死，大哭一场后没有再看下去。后来喜欢诸葛亮，再后来网络时代耳濡目染“阴谋论”又跟风觉得诸葛亮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再到如今对他无尽推崇。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诸葛亮就是那座山，《三国演义》就是那座山。诸葛亮是作者塑造的理想人物，由于小说的以军事为主，他执政的光辉没能表现出来这固然是个遗憾，但他一心兴复汉室报答知遇之恩的赤诚，却因小说而永远印在人心中。

　　《三国演义》的创作受制于史籍，所以前后故事难免会有不一致的情况，比如关羽攻长沙时明明非常欣赏黄忠，后来封五虎将又耻于与他为伍，出现这个bug原因在于关羽攻长沙故事为“演义”关羽不愿共封为《费祎传》的记录。而另一方面小说又可以跳出历史进行更多的文字发挥，比如徐庶在《三国志》中连传都没有，只是裴注补了一段简历，小说中则赋予了这个人物“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命运。又如赤壁之战，史籍记载模糊，纵是《资治通鉴》也不过千字，小说把赤壁的故事分为几个段落，精彩纷呈，直到今日草船借箭、借东风、苦肉计、华容道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章。《三国演义》对于史籍资料和小说原创的融合太过巧妙了，一般读者根本分不清哪一段是小说故事，哪一段是《三国志》里的原文。所以一大批“键盘历史学家”在视频弹幕里做老师来彰显自己“学识渊博”。呵，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三国志》里写的什么，罗贯中可熟得很。

　　《三国演义》是从小读熟的，那些人物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这一次阅读发现以前没留意的一个细节:

　　“孙策大怒，正待交战，太史慈早出。王朗拍马舞刀，与慈战不数合，朗将周听，杀出助战；孙策阵中黄盖，飞马接住周听交锋。两下鼓声大震，互相鏖战。忽王朗阵后先乱，一彪军从背后抄来。朗大惊，急回马来迎：原来是周瑜与程普引军刺斜杀来，前后夹攻。王朗寡不敌众，与白虎、周听杀条血路，走入城中，拽起吊桥，坚闭城门。”

　　王朗王司徒，不仅能正面刚一流名将太史慈而且还从容而退（注意看用词“寡不敌众”）司徒大人您为什么要选择和诸葛亮舌战呢？明明一身好武艺，可惜了一员上将之才！

　　（《三国志》中王朗曾经给诸葛亮写信劝降，诸葛亮没有回信，写了篇类似于公开信的文章作为答复进行驳斥。小说作者就是依据此条史料写的“诸葛亮骂死王朗”故事，罗贯中的历史底子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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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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