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钟世界》：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杨超越

　　《逆时钟世界》是美国科幻作家菲利普·科迪在1967年出版的作品，脱胎与他1965年创作的短篇小说《为您预约的时间：昨天》。从菲利普·迪克的创作时间表来看，这部长篇小说是其与第四任妻子南希相遇后创作的第一部小说，也是其摆脱文思枯竭烦恼后的第一部相对稳定的作品，是菲利普.迪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

　　小说的设定是上个世纪1998年的洛杉矶。此时的美国已经分裂为三个主权地区：西美、东美和黑区。由于亚历克斯·霍巴特在1986年6月准确预言了“逆时效应”，整个世界开始反向运转。早已逝去的死者可以复活，生者则步向童年，最终消失于子宫之中。甚至生活习惯也全盘改变，见面说再见，告别说你好……由此也诞生了一个新的职业：私家复生服务公司。复生公司在法律规定与警方监督下，可以将复生的人从墓中救出，并获得相应酬劳。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逆行世界里还存在着名为人民主题图书馆的政府代言人和席卷整个黑人自治区的乌迪教派，前者审查、封存和销毁他们认为威胁社会稳定且广泛流传的文字作品，后者则从纯粹的宗教蜕变为政治工具。

　　小说的男主角名叫塞巴斯蒂安·赫尔墨斯，他经历过死而复生，开了一家名为赫尔墨斯魔瓶的小型的私家复生服务公司。当他在一次由约瑟夫·廷贝恩警官通知的复生救援中无意发现被世人遗忘的乌迪教派前领袖托马斯·皮克的墓地，并预感到他即将复生，生意嗅觉敏锐的塞巴斯蒂安意识到这是一次赚大钱的机会，却没有意识到这将是悲剧上演的前奏……

　　菲利普·迪克受现实主义文学影响颇深，在他笔下也自然而然的透露出现实重压之下的冷漠与真实，夫妻关系、人际交往、情感纠纷、政治与宗教……菲利普·迪克会在作品中呈现出渐进式的重压，直至最后彻底奔溃。例如小说中塞巴斯蒂安·赫尔墨斯与其年轻娇妻洛塔，似乎就是菲利普·迪克与其第四任妻子南希的投射，相互真心相爱却存在种种危机，成长环境、个人理念、生活差异等等细节往往对于婚姻维系存在巨大影响，外来冲击或许是最大的威胁，如同小说里人民主题图书馆长女儿不怀好意的介入，用一个莎士比亚式的问句来说，是摆脱困境还是屈服现实，是一个真正的难题。而这个难题显然是《逆时钟世界》想要表达的一个重要部分，我曾经想过这本小说是菲利普·迪克送给南希的礼物，但是最后的结局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小说中，死而复生乌迪教派前领袖托马斯·皮克是风暴中心。以往深受信徒爱戴的他复生将成为一个“难题”，人民主题图书馆认定他为成为不稳定因素，乌迪教派现领袖视其为夺权威胁，塞巴斯蒂安想通过他的复生获得利益，甚至罗马也想通过他的复生分一杯羹。简而言之，托马斯·皮克的复生是对目前秩序的挑战——菲利普·迪克甚至将之与托尔金笔下魔戒相提并论，敢于且能够挑战现实的人，无论自身有多么强大，都会沦为单向度社会掌权者眼中除之后快的异端。小说中公然被处刑的殉道者，是洛杉矶警察约瑟夫·廷贝恩，他闯入人民主题图书馆救人，随后被人民主题图书馆派遣的杀手残忍杀害。可见，哪怕时间逆转了，人性决定的思维定式却依然如故，政治也好，宗教也罢，这就是现实，也是菲利普·迪克对于当时美国社会所做出的判断。

　　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种种科幻元素，飞行车、逆时效应、视相通话……个人最喜欢的部分，是塞巴斯蒂安·赫尔墨斯鼓足勇气，闯进人民主题图书馆救人的片段。拥有三件助力装备的他，在有限的时间里摆脱时相的影响，在时间流中保持静止，真就是脑洞大开的菲利普·迪克特有的科幻元素，让人心驰神往。

　　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看似拥有不如意人生的菲利普·迪克让人同情，但是他自己可能对于一切或许早已了然于胸，并将之转化为永恒的文字。

　　字数：1315，转自：黑暗之刺，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068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