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小说》：介于有趣与无聊之间的才华

杨超越

　　读仁科的《通俗小说》，想起曾在广州的实习经历，准确说是光鲜的A面生活（某国内知名媒体实习）之外，租住在城中村的B面人生。

　　作为自带干粮的媒体实习生，夜晚只有流向城中村这一个选择。

　　如今已忘了租住房屋的具体地点，隐约记得是石牌村或员村，记得早晚搭地铁会在珠江新城站换乘。那是个容易走错路的站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大城市人潮汹涌的地方。

　　城中村的房屋多是村民自建，为了更多的利用空间，建筑都修成了倒立的梯形。一楼狭窄，留出了行人穿行的小道，二楼以上则相对宽阔，恨不得跟对面楼互为依靠。人们称呼这样的楼为“握手楼”，或“接吻楼”。

　　也忘了当时是租住在4楼还是5楼。只记得房子很小，但还是隔出了一个小阳台，但由于楼宇之间相隔太近，几乎没有自然光。从窗户泄进室内的，是对面楼的灯光，与他人生活的嘈杂。

　　“握手楼”让人与人之间距离更近了，可彼此之间的防备心也更重。铁制的大门都要上两道锁，一把在门外，一把在门内。开门时要先打开大门上的小门，然后伸进双手从门后打开另一把锁，最后从里面将门拉开。回家时，时而将自己想象成特工，时而怀疑自己是盗贼。一开始怀疑这样麻烦的开门流程有何意义，某次晚归发现外面的锁被撬开了才一阵后怕。

　　城中村的另一个烦恼是曲曲折折的道路很容易让人迷路，一走进“村子”就是暗无天日的环境，只有靠记住每一个拐角处的商店来辨认回家的路。士多店，左转，看到发廊的旋转灯柱后再向右行。

　　城中村有各种不便，也远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如今想来，这段经历的难忘之处，是第一次一个人前往大城市，是第一次租房的新鲜感。

　　这种新鲜，如今在仁科的《通俗小说》里又感受到了。

　　这哪是小说啊，分明是仁科将自己（肯定还有朋友）的经历、幻想、情绪，打散成文字碎片，像歌一样，一首首唱给读者。小说，是托词，是希望大家看看而耍的“小聪明”。

　　仁科是聪明的，但也止于“发散性思维”的突出。他的故事没有逻辑，乃至情节的重复，但有想象力与奇怪的角度。一只从货车上卸下的鱼有了鱼生最后一次的飞跃，一头骆驼停在了斑马线上。《绿岛西餐厅》这篇完全可以当作仁科的创作风格范本。短短的一篇，就五个自然段。小说中有鸡婆有写作小组，它们互相引出，又没啥真正意义上的故事发生。

　　一个并没有多少理论知识的文青，现编故事讲给暗恋的女生。逻辑并不重要，结局也不是重点。他在乎的，是新奇感，是引起女生情绪的变化。

　　这是介于有趣与无聊之间的才华。听进去了，会沉迷其中，若是不感兴趣，则会觉得他无聊透顶。可不管你是感到有趣还是无聊，仁科都会摆摆手，说声no problem，然后继续讲一下故事。

　　这份随性真诚，增加了仁科的土味魅力。

　　说土味，是他的经历与小说场景，一句“城中村纪实”便可概括。那些发生在握手楼、纹身店、简陋发廊里的故事，是少有人会书写的底层。它们太“脏”了，会让写字楼的白领们捏着鼻子，不适合用来构建一个美丽的幻想。

　　可仁科不一样，生活在城中村的他，没有隐藏周遭的一切，更不曾审视与批判，不借故事去隐喻什么，表达什么。他把自己完全放进了生活，在握手楼里描写一缕难得的光线，为士多店员虚构人生及爱情故事。

　　都说文如其人，在综艺节目里见识了仁科的洒脱劲，小说读后，发现能对应上。

　　真诚不是什么厉害的创作技巧，但真诚是能打动人的必杀技。我们喜欢仁科，不就是当时在一档演绎成分浓重的综艺里，看到了那份可贵的真诚吗？

　　字数：1197，转自：王小贝，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024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