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真正的骗子？——读[芬] 托芙·扬松的《真诚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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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芙·扬松，这位因姆明系列蜚声国际的芬兰瑞典语作家写《真诚的骗子》的时候，已经是生命的后半程。

　　从1970年代起，她陆续发表了多部以成人为对象的作品，而1982年首次出版的《真诚的骗子》正是她为成年人撰写的第三部小说。这部小说以极度克制的笔触，展现了成人世界那个更冷硬、隐秘的地带，直抵人性复杂而脆弱的核心。

　　故事很简单，却叫人不安。

　　故事发生在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小渔村中。年轻而冷静的卡特丽——书名中那位“真诚的骗子”——与弟弟马茨，还有一只没有名字的德国牧羊犬生活在一起。卡特丽擅长算术、精于逻辑，她那近乎冷酷的诚实使得村民们对她既依赖又敬畏。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坚持透明与真相的人，策划了一场隐秘的行动：接近年长的富有的老小姐安娜，逐步融入她的生活，直至控制她的一切。她的最终目标，是为弟弟马茨筹集买船的资金，实现他温和而朴素的梦想。

　　如果只看设定，很容易把卡特丽归为一个典型的冷面操控者。但扬松笔下的人物从不这么单薄。卡特丽的算计之下，隐隐有一种近乎原始的善意，就像那条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狗——孤独、警觉、忠诚，却从不寻求取悦任何人。

　　而安娜，那个仔细描摹森林的艺术家，她把花饰兔子一笔一笔添进作品里，满足着市场，也保护着自己。她住在童话里太久了，久到连自己也忘了，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直到卡特丽闯进来，像寒流一样，不带任何修饰地剥去了她的童真。

　　在被迫信任之后，安娜终于说出：“我相信你。”——那并不是一句温柔的投降，更像是冰面即将碎裂前的一丝脆响。

　　《真诚的骗子》写的是人与人之间那些看不见的战争。

　　一边是真诚到近乎野蛮的卡特丽，一边是温柔逃避现实的安娜。在这场缠斗里，没有赢家。只是各自卸下伪装，以最赤裸的样子相对。这过程中不见刀子，却刀刀见血。

　　小说里不只有人，还有无声的象征。那只狗，像是卡特丽与安娜之间对峙的外化。当这只狗一开始只听从卡特丽的命令，到后面被安娜偷偷训练，再到最后不驯服，不信任，不参与，却始终守望着。变化是最终的结果，任谁都得接受。

　　马茨则像卡特丽心里最后的柔软，他的单纯是支撑卡特丽冷酷行动的唯一理由，也是她作为“骗子”仍保有人性的证据。

　　扬松的文字冷静克制，《真诚的骗子》尤其如此。她不动声色地推进情节，不做多余的解释，不告诉你谁对谁错。小说的最后，卡特丽离开了，安娜也完成了某种蜕变。故事里从冬季跨越到春季。结尾处，春天来了，安娜开工作画，万物复苏的时节并叫人感到一丝温暖，反而像是遗失了什么一般，叫人无所适从。

　　“很难想象，那些花兔子曾如此肆意地惊扰锅这片土地。”

　　那些关于真诚与欺骗、保护与伤害、自我与他人的界限，扬松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把问题留在了空气里。没有明确宣告胜负或救赎，开放式的结尾留下了令人不安的余韵。卡特丽是否真正掌控了一切？安娜是否真的完成了自我重建？

　　是谁被留在故事的冷风中，继续反思人与人之间模糊不清的界限？


字数：1159
作者：Summer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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