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象成了房间——读[法] 安东尼·加卢佐的《 制造消费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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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居家两月，支付宝上面的开支没有跳到过四位数。也就是这个时刻，我发现人类和消费的距离似乎有一种被完全割裂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短暂而虚假，但是也一定程度上再次勾起我对消费以及市场的反思。

　　事情总有凑巧，解封后不久，这本《制造消费者》就出版了，这个闸门便彻底打开。

　　通读本书，有些节点被解决，也有些地方被拉入新的问题之中：比如，这本书写作的展开方式在市场主义的范畴当中，其在文化-建构方向的阐释不多。今天，我们就不妨从这里谈开来，把藏在阴影当中的问题再次好好梳理。

　　一、商品是主要责任

　　本书第一章即为“商品的诞生”，从经济基础的角度出发，讲到消费社会的意识。究其根本，这个是“消费社会”以后所形成的初步市场。隐含在其中的商品-商人的构建逻辑本身比这样的“后发之物”更为重要。

　　众所周知，“商品”的概念原初于交换。在西美尔的《货币哲学》当中，把这种交换处理为三个阶段。第一，在交换中，事物彼此相互表现其价值。即我们最开始所认定的互惠平衡；接下来，随着资本社会的产生，货币作为一种度量衡的形式，开始赋予交换物以价值——“通过把一个对象与另一个对象交换，对象的价值被客观化”；那么，就进入了本书之中所开始的阶段——“交换作为生活形式，作为经济价值的条件，作为主要的经济事实。”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所看到的并不应该仅仅是商品的产生，更重要的是作为“价值”的部分开始被“市场”度量，并且其中已经失去最初的适配性原则。那么，一个更为主要的概念就从中生发——耗费。

　　这个概念频繁地出现在巴塔耶的著名文本《被诅咒的部分》当中，他将“消费社会”之中的存在-需求的不平衡（或者说由非“价值性”交换所带来的）称之为“耗费”。这种“耗费”不同于我们现在做面对的资本增长所带来的能量，也不同于马克思所言之“剩余价值”。它更多的指向一种本源的东西。

　　这个便是《制造消费者》之中“商品”所面对市场时产生的异化状态。

　　当商品并不仅仅作为需求物出现的时候，巴塔耶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这个基础之上所谈到的“商品交易”，开始趋向于一种“夸富宴”的进程。

　　对于夸富宴，巴塔耶有一个十分精简的解释：在有用且可获取之物中，他辨认出那些对其而言必要的、可以用于被增长（或继续生存）的部分，但如果狭隘的必要性不在约束他，那么这个“有用之物”便无法满足他的意愿。从那时起，人类便需要不可捕获之物，需要对自我和物质财富的无益利用……

　　现代商品的本质，以及《制造消费者》中所讲大多都在这个层面。那么，夸富宴作为形式，最本质的文化解读即是“地位”。这种无意义的消耗带来地位上的幻想（或者以巴塔耶所言，称之为“阴影”），这种幻想进而满足一个当代的灵魂。

　　正如本书中所写：人们围绕着符号物的竞争，成了一种“总想高人一等、总想与众不同的执念”。

　　二、货币并非一条坦途

　　书中最后一句话写道：“我们在这里书写的不过是消费主义历史的开端，而或许再过几十年后，就会有人书写它的结尾了。”

　　那么是否把一切归咎于商品，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呢？

　　显然，事实并非如此。在这个“消费社会”的文化本质之下，其表象的成就形式也值得我们反思（虽然这样的反思已经开始近200年了）。譬如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的拒斥、人类学家对于前现代主义的回溯甚至是后现代主义者对一切规则的摧毁……这些无一不是为了打破当下的僵局而产生的。我并没有精力在此叙述如此多的支线，也就从和商品最直接的关联部分说起吧。

　　商品之所以成为商品，和货币的诞生不无关系，甚至完全可以说，正是货币的诞生导致了商品成为了今天的商品。就像恩格斯写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当中的：一切商品，从而一切商品生产者，都应该毕恭毕敬地匍匐在货币面前。

　　既然提到了货币，就不得不进入马克思那个著名并被广为诟病的话题当中去——废除货币。

　　在伊藤诚《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一书中，曾有过这样的解读：货币不是与人的劳动生产过程不可分割的，而是与劳动生产过程相对立、是外来的市场经济神经中枢的产物。

　　其实这句话已经把货币在市场经济当中的位置彰显得异常明显——它不仅仅是一种交换手段或者价值尺度，它以自身衔接了整个生产-商品-消费的完美闭环。它是市场经济的筋骨，是其形成的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在与市场经济对抗的过程当中，第一步便是针对这个最关键的部分发起攻击。无数的马克思主义者也始终信奉这个方式。

　　如果真的失去货币我们会怎样？

　　首先，拜物教的一切会烟消云散，人们被迫失去了财富积累的可能。那么，消费层面上的“平等”在这个层面完成了。人们不再以物质作为尺度，商品的效用最终回归到需求层面。另外，劳动本身也从货币的价值判别中走出来，产生新的生产模式。

　　但是，当夸富宴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权力上的阶级成效就显得极为重要。社会的天平从一种尺度转化为另一种尺度——两者都是恐怖的源头。对平民来讲，权力的获得与分配相较于“货币”更加难以取得，其产生的阶层也会更加倾斜。另外，社会制度也将因此而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譬如进入一种新的“红色高棉”的自我屠杀当中……

　　这种问题谈得久了，就像进入一种自我的死循环。一边是强大的当下尾大不掉，一边是理想主义的社会状态并非稳态。我们只能试图平衡其间，或者等待某一个终点的暴力更替。

　　所以，这些延续了百余年的话题，早就成了房间里的大象，并且还在持续胀大（或者说市场在今日，已经成了房间本身）。

　　那不过是人类正在建造的，更新的巴别塔。


字数：2160
作者：海蛇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614242/

破碎信仰

货币的本质就是统治者压榨老百姓价值的一种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