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茧》

十万个为什么

　　《茧》和《中间人》一直是私心最喜欢的江南的短篇小说。后者经典的无需言表，也确实很难表述出第一次看完《中间人》的难过和震动。

　　《茧》，亦是如此。

　　其实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典型的江南式笔下路依依样的女主，和又呆又闷的吕归尘样的男主。只不过一个是孤静的小和尚，一个是大将军的小千金。你说这样的开始，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可是还是开始了，遇到了，然后情不知所起。再然后，他们没有在一起。最后，他们都死了。

　　你看你看，就是这么衰一个故事。还需要再多说什么呢？

　　所以即使每次看这个故事都会哭，被各种句子戳到心痛，却始终没敢计划为它来细细的写一篇书评。可是在北半球立冬，南半球立夏的这个夜里翻出了《茧》的后记，想起这一年来的一些所见所闻，感慨难平。这才提笔，为了这篇短小却读起来很难过的后记。

　　《茧》里面关于爱情让人最为触动的无疑是那句：“能够喜欢的人总是不多……错过一个，就少一个……” 再有一句，便是后记里的这句“他们的相爱不能永恒，却会长到他们中有一人死去。”

　　其实这是一个单薄的故事，少年少女不经意的相遇相识，你看，又没牵个手啊，谈个心啊，也没有生死患难。情究竟从哪里起的呢？是桃花下的初相识，是欢乐的笑声还是淡泊的眼眸，又还是那个夕阳下，鱼篮观音前沉默的对视？又或者只是因为明月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而和龚乾比起来，小和尚好了太多？

　　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又究竟为了什么，一往而深？

　　世间的爱恋大抵都这样说不清，江南写在后记里的这段话咀嚼起来真是苦涩——“这是普通人的爱情，对于他们而言净土太遥远，现世太孤独，他们原本都是怯懦的人，是无力的鸟儿，无法飞越红尘到达彼岸，可他们又无法独自生活在苦难横生的婆娑世界，于是他们只能相依相偎，以缠绵来忘却畏惧和忧伤。 ”

　　尘世太苦短，有谁会守在你的身后，默默的等你回头？

　　又有谁会在寒夜里，等在一扇永远不会打开的门外？

　　忘了是谁的话了，说年少的爱情，务必要血肉横飞才算快意。好像生活有如小说戏剧那般跌宕。虽然确实有些故事跌宕的远比小说，可是大部分的现实都远没有那么戏剧和丰富……

　　比如，太多人的相爱，根本来不及延长到他们中有一人死去。

　　去年年底出的这个插图版，故事改动很大。加入了很多描写和铺设链接，整个故事，尤其是明月这个角色都饱满了很多。然而有些地方我却觉得还是原版的好。正如烟姐说的“感觉到的却是满得要溢出的欲念的味道，很简单，很霸道，很赤裸裸的欲望。”有些失了旧版那种古意淡泊的气氛。

　　可是还是很喜欢《茧》这个故事，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叙述，故事简洁，行文干练，却让人读完有所深思。

　　“人各有缘，世间哪可能都是菩萨？你逼他作佛，便如同逼他作鬼，也不知你是悟了，还是昏了？”书生长叹一声提剑上马，幽幽的道：“和尚，你佛家人，不懂人间事，好自为之。不要好心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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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忘从大漠中来，就给你关在庙里，他到底想不想当和尚，你从未问过，”慕容真一摇头，“小和尚可怜，连自己所好所恶都还不明了，便给你诓进了佛门。若是由他自己，谁知道他会不会比现在快乐呢？”

　　“佛门净地，无苦有乐。”

　　“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佛门就是无苦有乐的净地？”

　　我亦是自幼崇敬佛法的人，在这里引用这段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这些话心里震惊过，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才是乐？

　　如果说这个故事里唯一有什么让我觉得不满的地方，是师傅对于相忘有关“魔道”的教诲和斥责。每每读到总觉得有些蛮横和牵强，并不是佛家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有关佛偈，看的很少，可是却有如下两段，觉得真是经典，并且被戳到了心里：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

　　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所得甚小，所失甚大。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

　　烦恼自生，清凉不再。

　　其步亦艰，其退亦难。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

　　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新版改动最大的一个地方，应该就是相忘的去世了。不再是以前旧版的坐化，而是拥着鱼篮观音逝去。觉得故事在这一幕被一种浓烈的绝望感刺穿纸面，这个结尾叛离了佛法的静安，跌落在了红尘现实的痛楚里。

　　最终，红尘里的他和她，谁都没有被救赎。

　　不如 不遇 倾城色。

　　字数：1472
　　转自：兰尘月 评论 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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