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唱不尽百转千回往日歌

丑土妹

　　“童年不同于婴儿期，是一种社会产物，不属于生物学的范畴。”

　　“童年的概念是文艺复兴的伟大发明之一，也是最具人性的发明。”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百感交集的词条。童年，在凡人一生的单行道上，它势必逐日凋零，成一朵绝望的黄皱的花。

　　但是她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她默默地想，静静地写。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童年重临于她的心头。

　　重阅的《城南旧事》，她的往日，我的往日，交叠得斑斑驳驳，我只不堪思虑。

　　何以，一颗小小的童稚的心竟存着这许多痴念。半懂不懂间又执着又迷茫时的煎熬，我们不都曾有。其实无知贯穿一生，在时间无涯的荒原上，栖着这寄蜉蝣于天地的一群白丁。只不过幼时我们相信自己的无知总是必然，且尚不懂得自欺，因而总无助得教人心疼。

　　那时我总找尽一切机会掀开钟表外壳拨弄指针。那时我还不懂得生而有限的残酷。你把指针往回拨，往回拨，可你回不到从前。

　　《蝴蝶》里的爷爷说过些话儿：

　　“很多人活得好像生命是永恒的。但是没有人能确定，是否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我的遗憾在于，长久以来的众口一词快乐必须暂且让位于悬梁刺股。长辈们说着，听话，听话，好好读书以后总有无限欢愉。最简单的满足却永远死在了昨天。

　　重复了成千上万次无意义的抄写，自虐地纠结于对当初的自己来说痛苦之极的演算。臣服于为我好的价值观，凌晨一两点累倒睡着四点多惊醒，挣扎着完成补习作业。恐怖的噩梦里少不了迟到和漏写习题。

　　以此为代价我至今有着顺利的求学历程。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从来我是你们筵席上压抑不住的骄傲表情的源头。

　　但我却再不会重新去看当初想看的大风车或者动画城。不可能再和一群小男孩小女孩到广场上骑单车。因为影响彼此学习咽回肚子里去的那几通电话早就不知踪影。

　　明明那时我放弃是为了日后重拾。可是旧童谣啊，谁还能哼唱出当初的味道？

　　压在课本下一旦被发现就五雷轰顶的闲书里藏着我读中文的今天。高中时不务正业加社团做活动成了今天在某些地方可贵的经验。举两个小例是因为我想过要是我不那么温驯，我放肆一些究竟将有一个怎样的今天？

　　对于逾期作废的19年，请恕我感到苍白并且乏善可陈。

　　如果成功的定义是今天父母的亲朋好友自觉地以我为典型教材对子女谆谆善诱，而我将成为弟弟妹妹心底一处不愉快的存在，那我的埋怨只能说是天理难容。

　　然而想到那部分被砍削的自己，想到曾经存在过的种种可能，今天我到底能否有足够的底气一笑置之？出于爱的限制，究竟占去了孩子们多少的自我，余留多少今生永不可完满的遗憾？

　　自觉地不自觉地成了今天的我，却不知是不是还可以有别样的我。

　　在这急景流年的人生里，高举着盛到杯沿的春醪。我这里郁着一个心结，饮到醉了也仍是不得松脱。

字数：1007
原作者：烹茶鶴逐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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