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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且难读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非常经典却又非常难读的书,它的经典是很难以我的经验和阅读量去论证的,因为时间早已给了结论,这就如同在《挪威的森林》里,喜欢读《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永泽所崇尚的道理一样:对死后不足三十年的作家,原则上是不屑一顾的。《百年孤独》(1967)出版至今将近半个世纪,虽然加西亚·马尔克斯离开我们也仅仅只有一年时间,但他半个世纪前的作品在今天依然畅销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而它的难读是肯定的,至少在这个时代。
其实这也仅仅是我读过的第三本马尔克斯的书,前两本分别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与《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相比于《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简单的故事线与复杂纠结的情感,《百年孤独》让我觉得摸不到故事主线,马孔多的变迁与整个家族的兴衰如同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时不时的魔幻主义元素更让你在阅读过程里不断去寻找这背后的隐喻,读起来如果不能做到一气呵成,那么每次续读时都需要反复复习前面的情节。
人名的不断变幻是造成故事难读的很重要原因之一,同样的名字以不同的排列方式重组,就可以产生辈分差距达到五、六代人的多个角色,他们共享着同样的名或姓,但性格命运却完全不同,甚至没有规律可循。虽然也会有“奥雷里亚诺第二”、“阿尔卡蒂奥第二”、“美人儿蕾梅黛丝”这样的名字能让你在短时期内对于之前用着没有后缀的原始名角色进行区别,但大多数的名字变化缺少章法,仅仅通过名与姓的调换所产生的不同人物,很有可能在辈分上已经差出了三代。所以在没有一张读者自制的家谱的情况下,你是很难把人物关系梳理清楚的,除非你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并头脑时刻保持清醒。
余华的《兄弟》,出场人物也很多,但名字大多还好记,人物性格也不至于太过混淆。莫言的《丰乳肥臀》中,走马灯似的人物也算错综复杂,但整个家族按照排行所起的名字也不会让人太混乱,更何况在书中的目录后,还有出场人物的小传,读者糊涂的时候往前翻一翻,阅读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障碍。甚至连在马尔克斯的另一部以人名复杂著称的《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里,人名依旧不是阅读的障碍,虽然里面的人名又长又复杂,但互相之间的姓氏和名字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每个人不同的叙事视角也都是独立成段的,所以也还算好读吧。
对于叙事来说,在时间上,《百年孤独》也并没有像《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那样花哨与复杂。非常淳朴地按照时间顺序来讲述着一切故事,有闪回有预言,但都很少也都很短暂。虽然从第一句“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就已经出现了看似极为复杂的时态关系,但这类句子反复读几遍倒是不难理解。
在空间上,所有的故事几乎都发生在马孔多,多重要的人物一旦因为某个契机离开这个地方都会被暂停叙述,仿佛他被这个地方的人们全体遗忘了一样,来自远方真假难辨的消息也只是在强调他们还没有完全退出故事的历史舞台。当某天他们突然回来的时候,这些年在外所经历的故事都会被轻描淡写般带过,无论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最终还会回归于马孔多这个地方,回归于村民这个最小单位的身份。哪怕是曾经骁勇善战的上校,在外的屡败屡战不会被细致描写,而却会花大量篇幅来讲述他是怎样在被人遗弃的小屋里制作金属小金鱼的。外面世界的事儿再大,对于马孔多的人们来说也是小事儿,因为这个村子里百年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有人的记忆是完全准确的,无论是读者,还是书中的角色。在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语境下,生死之间也不存在永远的绝对。所以这必然会为读者和角色造成了共同的一系列困境:这个人到底死没死?那件事到底发生没发生过?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应该是谁,但其实是谁)?所以到了晚年,活过百岁的乌尔苏拉反而越活越糊涂,越活越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因为记忆本身就是非理性的。跟随着各种人物一起走进故事的读者,其实也是一样的。
无数种孤独
“ 他意识到自己的心灵承载不了这么多往事的重负”
故事的结尾,当这个家族的倒数第二代人马上就要破解梅尔基亚德斯留下的羊皮卷时,他内心的这种感受无疑概括了故事中大部分孤独的本质。孤独的人总会回忆过去的美好,在记忆中祭奠着自己的青葱岁月。布恩迪亚上校之所以无数次回想起他父亲带他看冰的那个下午,正是源于早已脱离纯真的自己对于童年往事的追忆。吸铁石、炼金术、吉普赛人的飞毯、被父亲称为大钻石的冰块儿,这些物件对于那时年幼的自己来说,记忆会是一辈子的。
“您不是什么自由派,您什么派也不是,您就是一个屠夫”
“不是我要枪毙你,而是革命要枪毙你”
这两句话同样都出自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之口,只是头一句发生在革命初期,而后一句出现在革命后期。
信仰被树立,被孤立,被推翻,被颠覆。这样的过程会造成价值观的混沌。曾经认定的东西被完全否定,黑白颠倒,必然会产生恐惧中的孤独。无论是“自由派”还是“保守派”,玩儿到最后哪里还有什么政治理想,一切可以利于统治的,就都是我们的政治理想。桀骜不驯的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觉得很可笑,其实布恩迪亚上校更是觉得这一切都很荒唐。大家当年揭竿而起的初衷早已被现实湮没,我们不光打败了对手,还变成了对手。所以他不玩儿了。这就是所谓的“革命孤独”。
没有任何爱情在故事里会有好下场,任何的结合都会导致第三者致命的嫉妒与孤独。而妥协就意味着生命的代价。书中大量的乱伦行为源自于非正常年代里的人在情感荒漠中的深度压抑,人在那样一种极端无助与孤独的状况下,情欲如同病毒般蔓延,所以也就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病症诞生所需的土壤。在这点上,《霍乱时期的爱情》更是把爱情在极端状态下的不同形态表现的淋漓尽致,但云雨之后却难觅知音的孤独是绝望的。
不过一场Carnival
其实我对于嘉年华(Carnival)这个词真正意义上的理解,还是到了国外之后的。
大约十年前,北京第一次出现了嘉年华,在现在的雕塑公园附近。当时觉得,这不就是移动着的游乐园么。 但后来看了国外电影,去了国外上学,才觉得这其实是一种西方的文化,一种狂欢的文化。人们可以在短时间里追求最原始的刺激,可以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存在感。但在短暂中的热闹美好之后,留下了流星穿过天际后般的孤寂。这么讲或许有些矫情,那我来做个具象的画面对比。
我在英国的海边小镇经历过两个夏天,每个夏天的周五晚上9点,海边都会有焰火晚会,伴随着海岸边的嘉年华活动:旋转木马,飞翔的秋千,各种类似于套圈打靶的游戏摊位很是热闹。
夏天的一个周五晚上,我坐公交车路过海边,正赶上烟火表演。透过车窗,绚烂的烟火在海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奇幻与美妙,突然升起得焰火会把天空瞬间照耀得如同白昼般明亮。这股明亮散落在海边每一个人的脸庞上、身体上,我看见旋转秋千上抱着洋娃娃的小姑娘在冲着天空的火光微笑,我也看见通过打靶游戏为女儿赢得毛绒大熊的父亲把奖品递给孩子时脸上的自豪。这一切都映衬在天空绚烂的火光之下,旋转木马上不断旋转与变换着的霓虹灯更为这幅画面增添了无限的变化。我转过头看车里的乘客,挤在一起的大家,唯一能做的,也都充满着向往的眼神瞅着窗外,脸上荡漾着幸福。那个画面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很美好。
冬天的时候,英国的天会黑的很早,下午四点的时候,几乎太阳也就落山了。我坐着同样路线的公交车去城中心的Gym,也又一次路过了海边。在太阳落下月亮还未升起得那段时间里,冷色调路灯的照明让人觉得十分寂寥,海滩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垃圾桶边偶尔会坐着披着厚被子的流浪汉,以及他们流浪的标配——一只瘦的不能再瘦的狗。海面上更是平静的有些令人恐怖,没有海灯的指引你看不到海天的交际线,那种空旷且沉默的海面让你不敢长时间盯着它直视,害怕自己的灵魂随时被恐惧所吞没。那一刻,你会想起几个月前的夏天夜晚,想起堆积在这片空旷沙滩上的各种游乐设施,想起那帮疯狂的人群。那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你会因为眼前的孤寂和油然心生。在你眼中充满了破败,孤独的时候,你会因为无比怀念那个在当时再平常不过的景象而内心充满了悲伤。
马孔多这个本来与世隔绝的村落,也正是再被一次次的嘉年华般的“洗劫”后,变得不再简单与纯粹。从最初的吉普赛人,到后来的反抗军、铁路的引进、香蕉园资本的闯入、法国人的狂欢......这一系列色彩斑斓却乱乱哄哄的闯入,让外来者见识了马孔多的封闭,也让马孔多见识了外面世界的千万种诱惑。这也让这个曾经与世隔绝的家族走向了彻底的失控,这个过程就像那个似真似假的场景:三千人被杀死后绑在火车上冲进大海。
如果把整个将近一百年的家族变迁看成一场嘉年华的话,每场游戏之间的空档都会充斥着怀念与未知的情绪。你在很期待下一场游戏的同时,又觉得上一轮厮杀并没有尽兴。但你又无法去表达,游戏的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了也都在奄奄一息。你会有一种知音难觅的孤独感。你只能靠自己的回忆,去不断复原那场高潮,周而复始,永不停歇。直到你的脑子出了问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过去与当下,你会觉得你被永远锁在了时间的漩涡里,绝望但又无法完全死去。
故事的大主角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就死在了一场嘉年华的结尾,看着马戏团逐渐在远去的时候,他仿佛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他不想看着这篇荒芜的土地再去幻想那彻夜的狂欢,也不想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却行尸走肉般靠着制作小金鱼渡过余生。这场嘉年华来的刚刚好,带着他的灵魂去了那本从故事的一开始就该属于他的地方。
对于这样一个故事,这样一个家族来说,随风飘逝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
总字数:3481
作者: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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