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蓝色的田野上》：漫长的绝望

牛妞

　　很多人都很喜欢克莱尔•吉根的《走在蓝色的田野上》。

　　我也挺喜欢的。但我很想知道，喜欢她小说的人有没有曾经很绝望地生活过。

　　看她的书，一直感到无法形容的绝望，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没有了任何选择。

　　看理查德•福特的《石泉城》也有绝望的感觉，但是起码还有其他选择。

　　我比较喜欢的是《护林员的女儿》和《花楸树之夜》。

　　讨厌第一个《离别的礼物》，因为那是一个背景很肮脏的故事。

　　生活中那些困顿，写不成美好，可以写成绝望，伤心，冷漠，但不要写成丑陋。

　　我知道丑陋一直存在，可我们可以避开它。丑陋一被书写，就被放大了，让人反感。

　　我可以接受悲伤，沮丧，失望，绝望，心碎等等感觉。但很抗拒丑陋的东西。

　　《护林员的女儿》里，她嫁给了不爱的男人，而他根本就不懂得爱是什么。

　　因为不再年轻，害怕再不会有人向她求婚，才嫁给了他，以为感情会加深，产生爱情。

　　但是爱情根本就没有发生，生活只是没完没了的劳作，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出轨了。

　　她渴望和一个人亲密无间，渴望一种超越误解的对话。可是那种事情没有出现。

　　她一直在攒钱，想要离开，但最终却没走，因为走了又如何。

　　那个男人其实也挺无辜的，他总是辛苦劳作，希望把孩子养大，还各种账单。

　　每当他辛苦了一天，在回家路上，看到窗户里的灯光，烟囱里的炊烟，就有了安慰。

　　他也想过带她离开这里，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做，也没有告诉过她。

　　可是一切都没来得及说。她也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却当众说出了自己出轨的事情。

　　有时候就是那么伤感。或许沟通是重要的，但是有时候沟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耐心，在得不到呼应的情况下，有一天都会耗尽的。

　　这篇小说里有几句话，真是让人万念俱灰：

　　她摇摇头，嘲笑自己不死的心的荒唐想法。

　　构成她生活主要内容的，都是些从未发生过的事。

　　这愿望属于昨天，已经变成了另一件她永远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

　　太难过了。是对那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向往，让人一直活了下来。

　　曾经以为会成真，直到有一天，明确地看到没有可能，那还要等待吗？

　　还有什么支撑着人活下去呢？

　　生活总会被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不同的际遇毁掉，没有什么救赎。

　　换一个人只不过是换了一种伤心，换了一种毁坏的方式而已。

　　独处的话就是自毁，且丧失了毁掉别人的机会。一切都很无趣。

　　没有丝毫希望，有的只是一些让现在无法过好的，甚至会绝望的回忆。

　　如同一潭死水，即使扔下去一颗石子，也激不起一丝涟漪，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样生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些曾经的美好瞬间，也不如忘却，别让它来毁掉现在。

　　可是现在也没什么好毁掉的。即便是忘却之后又能看到什么新的东西呢？这可真可怕。

　　事实上，得到你想要的又如何，还是会发生其他的问题，重新开始，慢慢变得糟糕。

　　或许意义都在得不到但还有梦想的时候，憧憬着才觉得意义。

　　这样生活着真是可悲。更加可悲的是这是人们自己的选择，不想改变什么。

　　“你以为挑起生活的重担是勇气，其实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才更需要勇气。”

　　有时候，我会想起这句话。也想有这样的勇气，但是想要的生活又在那里呢？

　　就像什么人说的，生活给你梦想的一切，却又告知你那些都没有意义。

　　《在水边》那篇里面写到他的外婆婚后希望去海边，直到怀孕男人才带她去了。

　　他只给她一个小时，不然就自己想办法回家。在他车就要开走的瞬间，她跑过去了。

　　她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遍，她宁愿做妓女，也不会返回那辆汽车，跟他回去。

　　她说：那是我生活的时代。那是我的信仰。我当时认为自己别无选择。

　　在海边她连水也不敢下，虽然她在河里游泳游得很棒。因为她不知道海水有多深。

　　人们所要的安全感，往往把人逼到死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那样一直绝望下去。

　　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不断地想起一个朋友说的话，他说偷乐是必要的。

　　他不是说偷情那回事，当然如果那样能带来快乐的话，也包括偷情。

　　所谓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但是当下也未必好，因此活在当下也是一句无聊的话。

　　至于偷乐，不同的人需要的不同。当时乐的，也许过后会带来长久的痛苦。

　　因此，到头来只有漫长的绝望，还要继续走下去。因为在别处也看不到什么所谓希望。

　　但愿，人们都能像书中那个神父一样，在绝望的时候遇到那个中国人，给一场按摩。

　　但是，身体的按摩，真的能抵达精神吗，真的能解除痛苦吗？

　　很好笑的是，那场付费的按摩，一场交易，却带来安慰和解脱，不会伤人。

　　只有你付出真心，用灵魂去爱的人，才会带来最深刻的伤害，毁灭性的绝望。

　　似乎想太多了。我还有克莱尔•吉根的《南极》，还没开始读。

　　很喜欢她简练的，像男人一样冷静的语言，很克制的叙述。

　　很难得，在一个个很短的篇幅里，书写了整个人生的绝望挣扎，跌宕起伏。

　　她的书，到底是女人写的，她会把那种绝望归于男人的简单粗暴，缺乏情怀。

　　不过，她还让女人最终摆脱男人的无形的有形的控制，最终离开男人。

　　《花楸树之夜》里面，玛格丽特为神父埋葬了青春，绝望地，麻木地过了半生。

　　后来和另一个男人的交往中，她都占主导地位，最终离开了他，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字数：1751
原作者：绿山墙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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