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青天白日毫无暗味

鸿田

　　晴雯本是赖嬷嬷的丫鬟，后来孝敬给贾母。和香菱一样，晴雯“进来时，也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个姑舅哥哥，专能庖宰，也沦落在外，故又求了赖家的收买进来吃工食。”赖家的“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却倒还不忘旧”，“故又将他姑舅哥哥收买进来，把家里一个女孩子配了他”。这“倒还不忘旧”，旧说都没点破这里的两层意思，一是在贾母处不忘赖家，二是不忘沦落在外的姑舅哥哥，足见忠厚，是为晴雯正传。

　　贾母觉得晴雯“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在诸丫头之上，因就给了宝玉。

　　论模样儿，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是公认的丫鬟中第一，不独老太太，凤姐也说：“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即如王善保家的不喜欢晴雯，但也不得不承认“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小丫鬟四儿“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

　　论针线，袭人绣的好鸳鸯，探春作的好鞋，钗、黛、湘并有好女红，然而比上晴雯，究竟落下一乘，晴雯负责老太太屋里的针线，外头能干织补匠人、裁缝绣匠并作女工的都不敢接的雀金裘，还得晴雯挣命界线。

　　因模样“风流”、针线“灵巧”，主子又宠，晴雯“心比天高”，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掐尖要强”，容不得一点半点渣滓，是最恨不争气的。小丫鬟陪着宝玉夜读打了盹，晴雯骂说要拿针扎，宝玉睡醒了麝月没听见，也被骂成挺尸。秋纹得了赏兴高采烈，被晴雯讥笑是给哈巴儿剩下的，坠儿窃玉，恨得拿了一丈青乱戳。清白如玉，最见不得鬼鬼祟祟的暧昧，袭人初试、麝月篦头、碧痕洗澡，都被晴雯嘲笑。作者还特特借内表嫂多姑娘赞晴雯：“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

　　晴雯最是磊落光明，当得“青天白日毫无暗味”八字，心机全无，想笑就笑，欲闹便闹，当哭就哭，得晋人深致。

　　大管家林之孝家的还没走远，就在大呼小叫：“这位奶奶那里吃了一杯来了，唠三叨四的，又排场了我们一顿去了。”红玉是林之孝家的女儿，也敢恶声恶气排揎：“原来爬上高枝儿去了”，哪里有袭人乖巧，差事着也好好说话：“你到林姑娘那里去，把他们的喷壶借来使使，我们的还没有收拾了来呢。”

　　高兴了，为你亲自爬高上梯贴上绛云轩，只娇俏着要你焐手：“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为你病中挣命补了雀金裘，只为你明日见了老太太好交代。

　　不高兴了，就拿着宝玉开涮，按袭人醋意十足的说法：“你一天不挨他两句硬话村你，你再过不去。” 跌了扇子，宝玉不过才说上一句，晴雯便回了十句，气得宝玉浑身乱战。袭人本有意圆场，不小心露了和宝玉亲密的意思，晴雯就拿鬼鬼祟祟的那事儿开说，羞的袭人脸紫胀起来。

　　宝玉、晴雯两个红色闹来闹去，一个说碰死了也不出门，一个说要去回太太，闹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两人高兴起来，撕了几把扇子，就此和好收场。

　　总字数：986
　　作者：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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