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白金星有点烦》“百花羞”角色故事中思考女性权益保护

鸿田

　　《太白金星有点烦》是马伯庸创作的长篇小说。它以《西游记》为故事框架，以太白金星李长庚的视角，重新解构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历经八十一难的故事。在天庭和西天共同推出的“西天取经”项目中，天庭派出的太白金星李长庚和西天派出的观音菩萨二人协力护法，策划八十一难，确保玄奘完成取经任务。期间李长庚遇到各派相争内斗、各路仙妖安排、各类复杂人际、各种职场压迫的难题，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善心，最终完成护法、飞升金仙。小说在塑造一个职场打工人之余，也涉及了女性性骚扰的话题让我深有感触。

　　小说在宝象国一难时，讲述到百花羞原是披香殿的侍女，身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因垂涎美色屡次调戏百花羞，还被其兄弟起哄导致黄谣满天飞，百花羞不堪受辱才下凡，奎木狼却一直追到凡界巧取豪夺把她掳来做妻子，囚禁关押，生下二子。在李长庚、观音大士以及师徒四人的设计运作下，将奎木狼赶跑救下百花羞。

　　故事中最大的受害者是作为前世被调戏骚扰，后世又被掳来囚禁生育的百花羞。本来安分守己的百花羞被造黄谣，不知道天庭各处怎么八卦他们的私情，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映射了现代社会被造黄谣甚至轻生的女性。造黄谣对于女性是一种摧毁一生的不可修复的伤害。人言可畏，造谣没有成本，但是女性承担了莫须有的污名，有的不堪压力而屈服，妥协于罪犯，更有甚者不忍受辱而自杀。百花羞和同样被造黄谣的女性本来可以度过安稳快乐的一生，却被泼了一身污水，永远活在别人的议论和侧目中。“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哆兮侈兮，成是南箕。”现实中，有摇唇鼓舌、擅生是非的人在网络上编造的谣言容易引起大量网民的关注和参与。在这种况下，被造谣者可能成为网民娱乐和消遣的对象进一步加剧其心理压力。

　　后世下凡的百花羞一开始没有记忆，只知道被恶人掳走，生育二子，在这种长期囚禁和施暴下，让百花羞逐渐失去抵抗能力，变得麻木、顺服，映射了被拐到大山里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受尽折磨、被迫生子的妇女的悲惨命运。被拐妇女在经历绑架、监禁等非自愿经历后，往往会遭受强烈的心理创伤和压力，这些经历可能引发强烈的应激反应，导致心理失衡。而奎木狼作实夫妻关系，让外人觉得百花羞是心甘情愿的。奎木狼的兄弟昴日星官曾说这是他们俩的家事。李长庚和观音大士如若不深入探究，自是难以确定百花羞的意愿。同样作为大山里的妇女，同乡人打掩护，即使警察来了，也会被丈夫巧言令色，以他们已经过上夫妻生活，生儿育女为借口搪塞救援者，使其无计可施。还好百花羞最后没有得斯德哥摩症，获救后坚定返回天庭。百花羞两个孩子被送到南极仙翁出修炼，这是小说理想状态下的情况。而现实中这样的孩子将会在爷爷奶奶身边抚养或者福利院收留，对于他们的成长会因缺少父母的关爱照拂而举步维艰。

　　故事中首要加害者是在天庭颇有跟脚（后台）却调戏侍女，后又擅离职守私自下凡，强奸民女的奎木狼。奎木狼在天庭屡次调戏百花羞败坏其名声，让百花羞不堪其扰；在凡间强迫囚禁百花羞十三年，让她难与父母团聚，还对百花羞施暴。最后不过罚去烧火，没多久便官复原职。在现实社会中，传统文化里的男性被赋予了更为积极、强大的角色，而女性则被视为弱者。这种性别不平等的观念会影响到男性对女性的看法和态度，从而导致强奸犯罪的发生。拐卖妇女的犯罪者常具有较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不顾他人安危。奎木狼他是始作俑者，却玩的一手好舆论。一则颠倒黑白，说百花羞先欲与他有私情，又思凡下界。而他自己成了恐有损天庭声誉，因此追随下界的痴情神仙。二则混淆视听，声称百花羞下界不记得他了，他却一片痴心与百花羞做了夫妻还育有二子最后惨遭百花羞背叛。三则行苦肉计，自述回到天庭认罚给太上老君烧炉，后又不计前嫌帮助唐僧渡难。奎木狼本身竟犹如金蝉脱壳。现实社会中如果犯罪者得不到严惩，正义就得不到伸张，会让被害者失去最后的指望，有人就会存有侥幸心理继续实施犯罪。

　　此处有延伸性思考：如果百花羞这一角色前世与奎木狼心甘情愿，后世忘记了前世情人，应该如何看待奎木狼的追求呢？很多神话故事里提到转世续缘这一说法，转世之人忘记前缘固然可叹，我认为如果前世二人有情缘，其中一方转世投胎，应遵从转世之人现下的意愿，未投胎变化的人不应强迫已投胎变化的人。转世之后的人应被当做独立的个体看待，拥有自己的情感。既喝了孟婆汤，当前尘尽忘，勿作烦扰。因此警醒世人追求当下幸福。

　　故事中协同加害者不应该隐形，更该被重视和警醒，就是奎木狼的兄弟昴日星官。他在这场祸事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前世奎木狼调戏百花羞时，他空穴来风、捏造事实、煽动舆论。这种无端的污蔑对百花羞带来极大的伤害，映射了现实中网络暴力制造者和冷漠的旁观者。起哄闹事者，往往隐形在群体中，不被道德约束，疯狂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后世昴日星官又为他的好兄弟粉饰太平，是拐卖百花羞的帮凶，用“家事”来堵住想帮助百花羞的李长庚，并且混淆是非，以百花羞已做人妇育有二子为借口，强行给她绑上枷锁。原文里他曾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现实中如果婚姻不幸福、家庭暴力，难道还要把人绑起来过日子吗？局外人不应该用自己的凭空想象去评判别人需要度过的人生。柏拉图曾说：“每个人都身处自己的洞穴之中，他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用自己的经验和观点来评价他人，往往忽略本人的真实感受。有句老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一桩不幸的婚姻如大厦将倾，非要拆十座庙去维护，那寺庙的和尚也要喊冤了。这让我想到离婚办事处假称机器坏了“挽救”无数婚姻的红娘。人应当具有同理心，当你真正走到洞穴外面，才能看见别人背后又是怎样一路到你跟前的。

　　故事中的援救者是李长庚、观音菩萨和唐僧师徒四人。作者原本将这些个神仙给祛魅，让他们的行为更加具有人性，更加接地气，读者也把他们权当做职场打工人，但是作者又偶尔给他们添一丝神性的东西在里面。李长庚和观音菩萨只一心想完成取经任务，不欲多生枝节，我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件事展现大爱仁善的一面。原文中李长庚说道：“大士，你平日里是个六根清净的人，怎么今天动这么大嗔火？”观音说道：“如果对这样的事都视而不见，我枉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还有什么脸面再提护法渡劫？”无论是小说中的神还是现实中的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弗洛伊德在结构理论中提出本我、自我、超我的概念。人的精神活动是本我、自我和超我的相互冲突的统一，在冲突中产生矛盾，然后协调发展、完善自身。李长庚和观音菩萨接下领导任务，为西天取经护法，要趋利避害是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本我行为。因为奎木狼在天庭颇有跟脚（后台），得罪他有可能会阻碍取经计划。因此当遇到施救百花羞的问题是，在我理解下是横生枝节的行为 也是实现自我理想、自我价值的超我行为。最后自我在其中协调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冲突，设计一个合理可行的计策施救百花羞，惩罚奎木狼。李长庚和观音菩萨并不是完美神仙设定，在这次营救中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他们也是带有绩效指标的打工人。通过这一搭救，他们的行为目的又回归本次西天取经项目主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这也反映善念不是高位者的特权，普通人在面对本我和超我的对抗时，也可以心存善念，实现道德价值。“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况且金蝉子说道：“我若成就佛陀，高坐莲台之上，日日讲经，享用三界四洲香火，固然圆融无漏，又怎么救苦救难？”不必美化神仙，活在疾苦下，更能理解疾苦。

　　本书中还提及到两位“百花羞”，即同样遇到性骚扰的女性角色：嫦娥、玄奘母亲。猪八戒就是骚扰嫦娥、被罚下界的罪犯自不必多说，原文沙僧曾说：“我一看到百花羞，就忍不住想到嫦娥。如果当年天蓬得逞，嫦娥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沙僧在小说设定为爱慕嫦娥的金蟾）现实生活中，加害者虽未得逞，但受害者可能会遭受暴力、强制或性侵犯等身体接触，这可能导致身体疼痛、创伤，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受害者还可能受到更严重的身体伤害。受害者可能会经历恐惧、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而天蓬被小施惩戒后还能修成正果。罪犯未得逞不代表他犯下的错误可以一笔勾销，轻易放过会滋生更多的邪念。玄奘母亲被一笔带过，玄奘说道：“这一世我亲娘也是因为这般遭遇才没的，她也是一个百花羞”玄奘父母坐船时，歹徒杀害玄奘父亲，霸占玄奘母亲，玄奘母亲最后自我了断。已经结婚的女性受到性骚扰时，内疚感和心理冲突极为强烈，难以坦然面对丈夫和孩子。

　　无论在神话故事里还是现实世界中，性骚扰的现象普遍存在。只有通过全社会共同努力，才能创造一个无性骚扰的环境，让每个人都能够享受平等和尊严的生存条件。

　　总字数：3108
　　作者：猗靡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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