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刀锋》——我们会跌跌撞撞攀爬于锋刃之上

牛妞

　　《刀锋》是毛姆的人生三部曲之一，如开篇引言：“一把刀的锋刃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很困难的”，我们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总会遇到一些困惑，可能都会有过这样的追问：“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而《刀锋》的主人公拉里却没有止于追问，他在沉默中另辟蹊径，坚定地走向了一条通往宗教的自我救赎之路。

　　拉里生于中产阶级，原本和同龄人一样，有社交、有爱人，喜欢舞会和晚宴，直到一战，作为空军飞行员的他亲眼看着可爱的朋友为了他而牺牲，看到太多人惨死于这场战争中，他开始发出这样的疑问：“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还仅仅是盲目命运造成的一出糊里糊涂的悲剧。”“我想弄清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恶”？“我不懂得为什么世界上要有恶？”。

　　这些困惑让拉里焦灼不安，战争归来后的拉里放弃了他人眼里赚钱的大好机会，却选择要去巴黎无所事事的“晃膀子”，面对众人的不解，他对心爱的女友伊莎贝尔说：“除非我对一些事情有了一定看法，否则我将永远得不到平静”。伊莎贝尔尽管体会不到拉里在追求什么，但因为爱他，还是愿意选择等待，让他尝试去寻找答案。

　　拉里在巴黎大量阅读书籍，《奥德修纪》让他振奋不已，仿佛触手可及天上的星星那般美妙，他遨游于斯宾诺莎、笛卡尔的哲学世界里，广大的精神领域如同佳酿一样沁人心脾。他想继续在知识的海洋旅行，想弄清楚究竟有没有上帝，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恶？而现实中的伊莎贝尔无法理解他的执拗，和为此而付出的巨大代价，拉里说：“我真想使你懂得，我向你建议的生活要比你想象的任何生活都要充实得多。我真希望能够使你懂得精神的生活多么令人兴奋。它是没有止境的，它是极端幸福的，使你对世界上任何权利和荣誉都视若敝履”。而伊莎贝尔难以想象无法穿着漂亮衣服参加宴会、无法打高尔夫球，没有保姆和汽车的日子，她不愿为了拉里而放弃自己的享乐生活，相爱的两个人因此而分手。

　　伊莎贝尔嫁给了他们的共同好友富商格雷，而拉里彻底背离了原来的生活，对于良知和人性的拷问促使他不断在书中寻找答案，然而多年后拉里发现，书籍虽然可以带给他无比美妙的幸福体验，却解答不了心中的困惑，而他灵魂中所追求的那些晦暗不明的事物渐渐将他引向了宗教。

　　他游历于各国，去过中国、缅甸、印度……做过旷工、杂役、水手……他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人生的意义。“他是在寻求一种哲学，也可能是一种宗教，一种可以使他身心都获得安宁的人生准则”，拉里最后在印度教中找到了他所寻求的东西，对于罪恶和痛苦也有了更深的理解，正如喜马拉雅山没有地壳的爆裂运动就不会有它的壮丽景色，陶瓷没有被烧制的如蛋壳一样脆弱，就不会有它的细致精美。他说“我能提出的最好设想是，当绝对在这世界上表现为善时，恶也自然而然连带着出现。”“我们在世界上所珍视的一切美好、有价值的事物，只能和丑恶的东西共同存在。”

　　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里说：“他必须超越这些命题，然后他就会正确看待世界。”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只是一粒尘沙，被风浪冲击，被尘埃裹挟。我们渴望拥有拉里的勇气跨过“刀锋”，寻求心中的真理和自我的完善，但我们不断又被现实击中，而在平庸中过完矛盾的一生。拉里获得了心灵的宁静，他如自己所愿，藏身在那片喧嚣激荡的人海中，在浮躁不安的时代，在欲望环绕的城市，在充满善与恶的人性包裹下，走向一条通往自我完善的道路。他的安宁让我们羡慕，但拉里就是拉里，他是一个慕道者，他可以放弃所有而且无所畏惧地寻找他人生的真谛，我们只能捡起那些无法割舍的，跌跌撞撞，攀爬于锋刃之上，希冀在最后的瞬间捕捉到神的身影。

字数：1297
原作者：青画林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3639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