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春分》:“生活，是永无止歇的风”

ThomasVan

　　与此前我预想的不同的是，本书并不是散文集，而是一部长篇小说。它写了一个家庭的故事，当然，未尝不是世间许许多多家庭的缩影。

　　读完全书我们会发现，有一些作家好像天然具备看见“家庭中失语的、甚至完全被忽视的女性”的能力，而辽京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很会讲故事，我讲她的这种“会”，并不在于多么华丽繁复的遣词造句，或是多么跌宕起伏的情节。恰恰相反，她叙事的时候是很冷静甚至带着一些舒缓的。可是偏又从这冷静舒缓中，交织出一个一家三代人的衰老与成长彼此映照的故事。

　　新作《白露春分》，可以看作是这个短篇的衍生物。随着奶奶秀梅逐渐衰老，身体越来越差，养老送终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事，只能靠孙女佳月抽空照顾。三个儿子，一事无成，“下岗、下海、辞职、偷情、离婚”，对照顾秀梅之事，表面答应，实则互相推诿，虚与委蛇。最后，他们决定让没有工作、沉湎烟酒的三叔立民照顾奶奶。但是，陈立民压根不在乎秀梅，每天就是拿她的养老金买烟买酒，在电视机前坐上一天。这段情节和《张口结舌》里的几乎一致。

　　三个女人，囿于这样的家庭之中。佳月冷静克制，佳圆满不在乎，秀梅沉默寡言，背后其实都藏着一颗敏感而易碎的心。

　　佳圆表面风光，是秀梅偏爱的好孙女，但其实生活很不如意，没有工作，情感方面更是一塌糊涂，和男友一起去外国留学，被pua，被非法囚禁，好不容易逃回国内，依旧被他纠缠不止。最后和不爱的男人结了婚。

　　他们的人生相互交错，又在某一个岔路口各自走远，期间有因果联结，又有破碎的、酸楚的，几乎无法宣之于口的宿命感和伤痛。

　　京郊退休工人秀梅一手带大孙女佳圆和佳月，祖孙三人关系亲密。佳圆大学毕业后与男友一道留学，中途辍学回国，身心受创；佳月则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在个人生活与照护老人的夹缝之中难得喘息。

　　我们可以从中读到一个家庭中，年长的女性怎样一点点无声地衰老，中年的儿女迫于生计，如何为了逃避义务而诸多借口，孙辈们正值青春，为家庭付出与否的个人选择等等。

　　辽京说：“‘白露春分’这个名字有一种中文所特有的时间感，这是两个节气的名字，代表两个季节，既是自然的季节，也是人生的季节。人生的春天和人生的秋天，是这部小说写作的两条重要线索。”

　　我在阅读的过程中，常常会有一瞬间恍惚——那个逐渐老去、每时每刻都在无法遏制地老去的老太太秀梅，像我的姥姥，不，或许就是我的姥姥，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类似的老人。

　　她们为家庭奉献了一生，却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从生到死。而这一次，辽京尽力讲出了此前“不被承认的真实”与“不被看见的日常”。

　　她在用赤子之心，慢热而深沉地讲述生活的另一面。

　　总字数：930
　　作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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