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凤之门》：没有桨声灯影，也少龙蛇争霸

杨超越

　　以前读叶兆言先生的作品，总被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所吸引。那是秦淮风雅之味、金陵清秋之味、人间烟火之味和岁月沧桑之味。随着先生已入花甲，其作品终于少了很多锐利和激情，代之以沉稳和平和，故事虽然仍以平凡草根为主人公，但情节安排和描写叙述几乎波澜不惊，似一条长河徐徐流淌，任风生水起、日月轮换，我竞自无声漂流、波平如镜。《仪凤之门》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叶兆言先生通过南京的“后门”——仪凤门和生活在这里芸芸众生，展现了南京近现代的历史画卷。在作家笔下，一个底层草根人物黄包车车夫杨逵，在时代巨变中顺应社会、利用机遇、坚韧执着，终于一步步爬到众人之上，成为商业大佬、人中龙凤。这其中，不仅有社会发展的历史机遇，也有小人物的不懈奋斗。但总的来说，这种麻雀变凤凰的神话是作家自己顺应当代审美价值观的一种妥协，亦或是一种对当今消费文化的服从和无奈。也正由于此，金陵仪凤门下的黄包车车夫的发迹史，终不如皇城根下骆驼祥子的悲剧更让人震撼。

　　虽然去过很多次南京，但对这座城市了解并不多。霓虹国的滔天罪恶成为国人对这座城市最大的话题。叶兆言先生这次没有去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也没有驻足金陵市区，而是选择了南京城的北大门区域，选择了边缘区域内的边缘人。读过私塾的孤儿杨逵，自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以拉黄包车为生。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南京的革命党人，他自己也从黄包车夫变成一位革命党人并参加了反帝反封建的南京起义。也正由于结识并加入革命党，杨逵渐渐发迹，一步步上升为下关地区举足轻重的商人。历史造就了一个有点小聪明，善于审时度势的暴发户。他风生水起，娶了心爱的小家碧玉，还染指到过欧洲的知识女性。他结交官宦，游走与军阀和政治人物之间。甚至当国民革命军北伐占领南京之际，还只能派他去与洋人谈判，但最终落得让爱妻丧命，他的商旅生涯也逐渐没落。书中没有呈现特别鲜明的金陵文化特色，所描写人物命运的起伏也似曾相识，这里没有桨声灯影，也少龙蛇争霸，除了历史变革的大背景，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

　　叶先生笔下的人物，从黄包车车夫到流氓混混，从革命党人到军阀高官，从知识分子到贩夫走卒，从晚清遗老到新派大学生……仪凤门下，鱼龙混杂，下关之地，人生百态，所有这些人物更像是历史浪潮中的浮沫。历史在这里变迁动荡，他们也形形色色，但人生轨迹却缺没有因历史的动荡而呈现巨大的曲折波澜，他们的故事也不具大的冲突和悬念。你不会为他们中的任何人而感动，也不会与他们的命运共情。你读到的是不一样的人物故事，你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历史场景，你领会的是不一样的生存方式。但是，比起金陵城门的黄包车暴发户，我还是更喜欢皇城根下的骆驼祥子。

　　字数：982，转自：曾经巫山难为云，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7476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