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树是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

千早爱音

　　作者以男性视角开篇，使得读者天然带入女权主义视角陷阱来看这父权制下被压迫、残害的女性。新颖的叙述手法，深刻而厚重的文字，且伴有部分的魔幻主义色彩，展现出普通生活里女性的画像。

　　整篇小说转折点起于某天早晨，英惠不愿再吃肉，将冰箱里所有的肉都丢进垃圾袋，成为了一个素食主义者。

　　她说这是源于一个梦。

　　梦里她用牙齿咀嚼生肉，而她在血坑中看见自己。不，那是她见过无数次的脸，但那不是她的脸。

　　“我无法解释这种似曾相识又倍感陌生的感觉……也无法讲明那种既清晰又怪异和恐怖的感觉。”

　　肉是被剥削的万千女性，她在梦里也成为了吃人的人，或者说，英惠早就被异化而不自知。梦只是吹响了她解放的号角，过去被父亲指责、被丈夫奴役、被社会教导要做一个贤妻良母，都成为大厦将倾的助力。她生活在自我被各种身份所掩埋的社会中，于是终于有一天，她不愿再吃肉。

　　英惠的变化让身边所有人都为之惊慌，他们怕既定规则被破坏，也怕自以为安稳的生活从此远离，妻子不再“贤良”，展现出自己实为一个废人的事实。

　　也会有人在他人的反叛中感知到一种蓬勃的、植物般向上的力量——英惠的姐夫，一个生活中普通压抑的男人。在遵守社会传统道德与无可避免被英惠所吸引之间的矛盾是他最尤为突出的个人形象。

　　“在他充满热情的作品和像困在水族馆里的鱼一样的生活时间，明显存在着不能视为同一个人的隔阂。”

　　他以艺术蒙骗自己，抬上文艺的宝座，用花朵为自己加冕，求得英惠做爱。

　　英惠此时已不再具有社会意识，她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模糊，植物化也许从现在就已开始，亦或更早一点，从她看见姐夫画里的花朵那一刻就已经萌芽，她也想成为花朵。

　　她以做爱得到植物间的交融，渴望得到救赎，殊不知靠近的花朵是带着恶臭的别有意图。她以为从此开始不会再做梦，不会再有那一张张陌生的，布满血迹的，腐败溃败的脸。

　　故事进入树火章，主视角再次从男性变回到女性，是姐姐仁惠眼中的世界。树火，是什么？

　　我想，仁惠实在是一个令人心疼的人物。她担当起了所有男性缺位的角色，赚钱、照顾家庭、养孩子、照看妹妹等等各种社会责任都在一个个跨越她自己，她只是带着小小的我在背后默默追赶。

　　她心疼妹妹，也毫无办法地从心底里憎恨她，憎恨她放纵自己的精神跨越疆界。就如同她憎恨着，这一切真的无法阻止吗？她当时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无力感变成一声声质问刺向了她，恍然间仁惠不知道应该接受治疗的是妹妹还是自己。

　　她在厘清生活的重压下一步一步向英惠靠近，这是否是英惠当初所经历的阶段？她问自己。英惠在病房中倒立，就如她曾梦见过的一般，身上长出树叶，手掌生出了树根，一直钻进地里……

　　所有树，所有的树都在倒立。

　　看似平静的大树无时无刻不在抵抗自然的侵蚀，只默默发力。

　　于是我明白，树叶的摇晃是生命力的展现，倒立的英惠是在反抗异化，反抗顺从，反抗所有所有的人和社会。

　　树是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是为树火。终于姐姐也走向了英惠，她也醒来。如现实社会中的每一位女性一样。借用原文结尾的话：

　　“她们就像无数头站立起的野兽，散发着绿光。她的眼神幽暗而执着，像是在等待着回答，不，更像是在表达抗议。”

1130个字，作者：pr,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266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