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文化与宗教——《东晋门阀政治》读后感

江海鸿牛

　　在陈寅恪的《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和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之间，我选择了后者。陈寅恪先生作为史学泰斗，其学术地位无需赘述，而田余庆先生则是一位值得深入介绍的学者。田先生1924年出生，195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后留校任教，成为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2014年在北京逝世。他的研究领域主要集中在中国古代史，尤其是秦汉魏晋南北朝史，其著作以严谨的史料分析和深刻的历史洞察力著称。

　　阅读这些学术大家的著作，确实有一定的门槛。历史阶段的划分、重要历史人物的生平、事件的发展脉络，都是理解这些著作的基础。此外，历史地理知识也必不可少。由于阅读过程较为艰难，我不得不通过观看通俗历史视频来恶补魏晋南北朝的历史知识，同时对照历史地图，了解门阀士族的势力范围。尽管阅读过程充满挑战，但收获颇丰，只是真正能记住的内容并不多。

　　“王与马，共天下”是东晋门阀政治的典型特征。在“八王之乱”和“衣冠南渡”之后，北方士族随西晋司马家族南迁，并与司马家族共同执政。先后有琅琊王氏、颍川庾氏、谯郡桓氏、陈郡谢氏、高平郗氏和太原王氏六个大家族轮流掌权。这一局面始于“王与马，共天下”，其中“马”指的是司马家族，“王”则是琅琊王氏。随后，这一格局演变为“王与庾，共天下”、“王与桓，共天下”等。高平郗氏在这六大家族中显得尤为特殊，他们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在“衣冠南渡”后成为“流民帅”，手握军权但文化水平不高，属于次等贵族。门阀政治的形成，源于皇权的衰弱，贵族中没有一家能够独大，彼此牵制，最终形成了这一特殊的历史局面。随着流民帅刘裕推翻司马家族，东晋灭亡，南北朝时期的皇权逐渐强盛，尽管仍有大家族把持朝政，但再也难以达到“共天下”的局面。

　　《枢纽》的作者施展在解读《东晋门阀政治》时，提到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细究起来颇为有趣。

　　兰亭雅集是什么？兰亭雅集是东晋时期一次著名的文化活动，发生在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三日，由王羲之主持。活动的主要内容是饮酒、赋诗，采用曲水流觞的形式。参与者坐在蜿蜒的溪水旁，将酒杯放在水中，酒杯随水流漂动，停在谁面前，谁就要赋诗。

　　谁参加了这个活动？兰亭雅集的42位参与者主要来自以下门阀士族：琅琊王氏8人，陈郡谢氏2人，高平郗氏2人，颍川庾氏2人，太原孙氏2人，陈郡袁氏1人，吴郡张氏1人，以及其他士族和名士24人。前四个氏族都在《东晋门阀政治》中有所提及，谯郡桓氏已经没落，而太原王氏尚未登上历史舞台。

　　除了喝酒作诗，他们主要做什么？清谈和玄学是东晋士大夫的重要文化活动，主要讨论哲学、文学和政治等话题，注重言辞的优雅和思想的深刻。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从儒家转向玄学，游离于入世和出世之间，虽然身处权力中心，却并不全身心投入政治活动。而那些掌握军事实力的次等门阀，由于文化水平较低，难以融入清谈的圈子，逐渐被排斥出权力中心。

　　这家子名字为啥都带“之”？参加兰亭雅集的琅琊王氏成员包括王羲之及其七个儿子：王玄之、王凝之、王涣之、王肃之、王徽之、王操之、王献之。他们的名字中都带有“之”字，这是因为琅琊王氏家族信仰天师道，“之”字本身并无实际意义。天师道，又称五斗米道，是东汉末年兴起的一种道教流派，在东晋时期广泛流行于士族中。由于天师道信徒需要抄写道教经文，行书作为一种流畅的书体，非常适合用于抄写经文。行书的发展吸收了天师道宗教文化的养分，而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则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

　　再品味一下《兰亭集序》，体会一下道教的天人合一思想。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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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墨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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