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博维茨的赞歌》：信仰与自救

杨超越

　　因为神明知道你们吃了这果子，眼睛就会明亮，你们便如神一般能知善恶。这位谎言的始祖在混淆真假上可谓聪明绝顶：不涉足邪恶，如何“知”善恶？吃了果子便如神，可纵使拥有无尽的力量和无穷的智慧，人也无法获得神性，只因没有无穷的爱。——《莱博维茨的赞歌》小沃尔特·M·米勒

　　在一次灭绝性的核战争后，人类文明极速倒退，乃至后原始时代。为了保存来之不易的知识，一位名叫莱博维茨的人开始了一项艰辛的工作，从各个废墟中搜集各种文献资料，藏于一处修道院中，等待将来会出现能善用它们的人。时光飞逝，又过去了18个世纪，涓涓细流般的知识再次汇聚成海。然而，那个能善用者并未出现，人类并未变得比先祖们更明智，权力争霸下又一个灭世战争来临。

　　大部分对这本书的高赞评论都集中在——教会保存知识火种的努力和世俗文明对知识的滥用——这根对立线上，但书里其实充斥着很多争论——在表现教会的虔信的同时，也对教会的教条主义和脱离现实表达了责难。

　　教会虽然努力保护知识的火种，但也仅限于此。他们把时间都用在对信仰的坚持上，对知识的运用并不关心、甚至抵触，对世俗世界发生的事又总想置身事外，这就使得教会成了一个十分矛盾的存在——爱世人但不关心世人。教会千方百计为人类保存知识的火种，却无法提供切合世俗的道德指引，最终在战争爆发时甚至无法自保，再努力也难免显得空洞。

　　结合作者的经历，对作者贯穿全书的矛盾心情很能理解。二战时期，空军的米勒参与了多次空袭，其中包括对卡西诺山本笃会修道院的空袭，这次空袭对同为天主教徒的米勒而言构成了精神威胁。他一生就只写了这一部长篇，于37岁时自杀身亡，感觉他是想通过书写来赎罪与反思，但或许得到的问题比答案更多。

　　对宗教所关注的虔诚一事的探讨，远藤周作显然更加深沉，他的《沉默》很是深刻。信仰上帝——或其他什么都一样——不是说所信能提供救赎，而是说由“信”能催生力量以实现自我救赎，并在深切体悟自我救赎的艰辛中获得对他人的怜悯之心，是这一内在过程造就了信仰，而非对图像或言辞的崇信。米勒描写的教会，之所以不能救人也无法自救，就在于忘记了宗教的初心——在它诞生之初，更多是为穷人提供生存的信心，但这信心的培养是为了克服窘境，而不是顺应窘境。无法解决问题的忍耐，不提供根据的希望，都不是美德。

　　字数：835，转自：YUANYUAN，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178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