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唯有皈依可得解脱

鸿田

　　天龙是我读的第三本金庸小说，其叙事之恢弘、内涵之深远自成一家。合上最后一页时，没有以往读完长篇的感慨，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悲剧感和无奈感。

　　一、释名

　　“天龙八部”的名词出自于佛经。……“非人”是形貌似人但实际不是人的众生。“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含巴中神道鬼怪，因为以“天”和“龙”为首，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者，一天神（帝释），二龙神，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

　　——《天龙八部 释名》

　　可以说天龙八部是一部以佛教用语命名的，带有魔幻以及神话色彩的小说。关于八种神道鬼怪在文中的对应的人物有诸多版本的解释，既然所言非人是不是人的众生，那么其人物代表的确切指向就不那么重要了。

　　二、主角与故事

　　故事以段誉与钟灵在无量洞的遭遇开始，因为段誉个人的为人处世的疲软状态文风一度整体偏绵软，在段誉被鸠摩智带去曼陀山庄后，叙事环境一度是温润的江南风范。有言论认为段誉身上有贾宝玉的人设特点，有相似之处但段誉身上更有他家庭（尤其是父亲）的更强更现实的一部分债责。段誉前期遇钟灵、木婉清、神仙玉像、阿朱、阿碧、慕容复和王语嫣，从玉像引出其爱恋心魔，直到文终。

　　段乔对酒结拜完成了叙事主体的转移。乔峰无疑是本书第一大英雄，但同时也是典型的古希腊式的悲剧人物。“杏子林中，商略平生意”，乔峰的故事开始于一场阴谋，开始于自己的身份认知错乱，这也是乔始终无法摆脱的执念。杏子林开启身世追踪、聚贤庄求医一战、命运般的雁门关、千里奔袭寻找“带头大哥”、乔被仇恨冲昏的头脑被阿朱的死当头喝棒。乔对自己契丹人身份的认知从完全否认到怀疑到痛苦承认到对于两种身份的挣扎，乔最后身死雁门关可以说是这个矛盾的最终爆发。乔的悲剧在于其身份的矛盾和内心对道义的坚持。乔半生为宋，却身为契丹人；乔致力找到“大恶人”洗刷冤屈，却发现“大恶人”为自己的生父；乔想与阿朱在塞外避世，却阴差阳错让阿朱为爱献身；乔始终坚持大义正道，却被侠义道德束缚至死。在最后乔自杀之后，阿紫哭喊少林丐帮等群豪是假惺惺害死乔的恶人，唯有自己是真爱乔。除段誉虚竹外，谁能对乔的死问心无愧？

　　虚竹是一个普通人，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资质愚钝，是少林寺中一个武功浅薄不知姓名的小僧，性格憨厚，常不知变通。他机缘巧合破珍珑棋局，承无崖子内力、受童姥和李秋水指点、成为灵鹫宫主人。虚竹的执念有二，一为梦姑李清露，二为“做和尚”。但是这两者都不甚强烈，梦姑当初输给了虚竹不伤人的原则，做和尚则更像是他对于出身的执着。最后一本中段誉引用佛经开导虚竹，做和尚不一定拘于形式，实则点明了虚竹一路走来的路。从无崖子废除其少林武功之时，虚竹在形式上逐渐距离一个好和尚越来越远，学逍遥派武功、破戒杀人，但历经考验他心中的善与宽容却丝毫不变。逍遥派是道家的代表，文中借虚竹与鸠摩智的对决点出佛家与道家在最终的境界上都趋近于“无”，可以说在后期虚竹已近于无碍的至境。

　　本书中除少数皈依佛门的人物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与执念（贪嗔痴），有人能够看透出尘（萧远山慕容博）有人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疯狂，透出一种佛家众生皆苦的理念。

　　当辽军与援萧的人相互争斗之时，萧峰茫然间问少林大师作何解，大师认为只有所有人都皈依佛门方能解脱。天龙八部给出的就是所有人困于自己的执念挣扎求不得的图景，陈世骧评天龙八部“有情皆孽，无人不冤”，确如此矣。

　　附章回名

　　《天龙八部》词之一：段誉少年游

　　《少年游． 本意》金庸

　　青衫磊落险峰行。玉壁月华明。马疾香幽。崖高人远。微步縠纹生。

　　谁家子弟谁家院。无计悔多情。虎啸龙吟。换巢鸾凤。剑气碧烟横。

　　《天龙八部》词之二：乔峰

　　《苏幕遮．本意》金庸

　　向来痴。从此醉。水榭听香，指点群豪戏。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

　　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虽万千人吾往矣。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

　　《天龙八部》词之三：萧峰破阵

　　《破阵子》金庸

　　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塞外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莽苍踏雪行。

　　赤手屠熊搏虎。金戈荡寇鏖兵。草木残生颅铸铁。虫豸凝寒掌作冰。挥洒缚群英。

　　《天龙八部》词之四：虚竹洞仙歌

　　《洞仙歌》金庸

　　输赢成败，又争由人算。且自逍遥没谁管。奈天昏地暗，斗转星移。风骤急，缥缈峰头云乱。

　　红颜弹指老，剎那芳华。梦里真真语真幻。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胡涂醉，情长计短。解不了，名缰系贪嗔。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

　　《天龙八部》词之五：虎啸风生、龙腾云萃

　　《水龙吟》金庸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

　　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

　　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

　　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

　　枯井底，污泥处。

　　酒罢问君三语，

　　为谁开，茶花满路？

　　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

　　敝屣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

　　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总字数：1675
　　作者：风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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