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红票》 一次学霸康熙和大师南怀仁的一次美好邂逅

江海鸿牛

　　满人八旗在入关时候存在主奴关系社会，用努尔哈赤的话说就是要“奴才爱主子，主子爱奴才”，其中包衣奴才是满人奴才里地位最高的，相当于家奴，你不能理解为保姆，可以理解为秘书。而清初，传教士就以包衣奴才的角色进入了皇帝的视野。 你是谁的奴才就是谁的人，就像现在的圈子文化。在清朝朝廷除了君臣关系还有主奴关系，而后者的关系更加私密，因此可以看到，满人写给皇帝的奏折抬头是奴才，这不是自贬，而是攀关系，表态是自己人，并且这种主奴关系是世袭的，到了清朝后期，汉人都不允许自称奴才，只能自称臣。白晋这样的洋人还可以自称是奴才，看来清朝的时候就是一等洋人二等官。

　　明末清初战争，明朝抵御满清的骑兵主要依靠城墙和大炮，而制造大炮以及日常训练都依靠澳门的葡萄牙人。及满清也有了葡萄牙雇佣军和会造炮的工匠，明朝再也抵御不住满清的进攻，明朝由此覆灭。西洋面孔当时是受清军重视的（特别是汉八旗炮兵，比如降清的孔有德之前就有葡萄牙雇佣军）。明朝懂天文学的德国天主教传教士汤若望投降清廷后，满清汉奸范文程就推荐给清廷，以他会算“天命”的预测能力来间接证明满清政权的“顺天命”行为，并让他于顺治元年（1644年）做了顺治朝廷的命官--钦天监，成为了顺治身边第一个传教士，并且因为知天象，顺治很多事还因为“天象”而不得不听汤若望的意见，而汤若望说汉语、写汉字一直是混汉人大臣圈的。顺治是满清开启“汉化”的第一个皇帝，顺治十八年（1661年），顺治因感染天花即将西归前，因满人没有提前立皇嗣的传统，汤若望曾建议让康熙继位，表面说辞是感染过天花的康熙有机会活的更久，实际是因为康熙的父系是努尔哈赤系，母系是佟系，而佟系有利类思、安文思这2个包衣奴才的传教士，这样传教士更容易进入康熙的圈子，赌注下到康熙当皇帝。

　　鳌拜成为康熙的辅政大臣后的第四年，为强化满人话语权，要打压汉臣就得先解决有“特殊技能”的汤若望，因此有了“历狱”（鳌拜针对的不是传教士，而是汉官集团），汤若望最后被孝庄皇太后（皇太极老婆，努尔哈赤媳妇）为首的满人权贵营救而全身而退，毕竟传教士内部再不和，也是共同战线的人，而利类思、安文思是佟家的奴才，是康熙圈子里的人，可以去打点关系。至此以后，传教士知道汉人在清朝没有话语权，他们开始彻底投靠满人权贵。1668年，为了扳倒鳌拜，康熙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翻案“历狱”，让曾经汤若望的助手--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出面，该案明面是讨论关于天文、算命这样的技术问题，实际是来挖出鳌拜圈子里的人，类似现代战争前的火力侦测。后来鳌拜被康熙铲除后，南怀仁也被记了一功。渐渐地，康熙因为娘家人的影响以及传教士对他的投靠，使其对南怀仁等传教士产生了信任，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由于鳌拜鼓励满人学习骑射，不重视汉人文化，因此直至鳌拜被康熙铲除后，16岁的康熙才开始系统的学习汉字，同时康熙还跟着会汉语、满语的南怀仁学习数学、几何、天文、西方音律等。南怀仁不仅要备课，还要制造大炮，康熙朝一共905门大炮，其中566门是南怀仁制造的，包括三种型号。另外，南怀仁制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四轮蒸汽车，比牛顿提出的蒸汽车构想早10年。南怀仁简直是发明家、数学家、天文学家、音乐家、语言学家、生物学家、工程师！这样无知识盲区的老师成功的引起了好学的康熙的喜欢，学霸康熙+学霸南怀仁组成了中西方交流的巅峰CP，因为康熙对西学的热爱，在37岁的时候，在百忙之中除了征战葛尔丹汗的几个月外，其余每个月花费大量的时间让传教士给他上课，甚至64岁在打猎时候还在考虑代数新解。现在代数、几何大部分的汉语词汇，比如根号，元、次都是康熙那时候翻译出来的。事实上，康熙不仅有在吸收西方先进知识，让皇子和八旗子弟学习，还引进葡萄酒、西药、巧克力、大象等。同时西方世界也从清朝获益，从中国获得了中医知识、陶瓷技术（传教士承认西医不如中医，植物学不如中国），还提到了昂贵的虫草，治疗肺病的的阿胶有假货冒充。难得的是康熙吸收了西方的玻璃技术建成了玻璃厂还反向出口给俄罗斯。康熙本以为西洋人都有才学，后来罗马教廷因为教徒关于中国的礼仪之争，接见了福建传教20多年的颜珰，康熙惊讶的发现被罗马教廷认为中国专家的他中文口语差，也不怎么认字，觉得是混子，他怕其他混子西洋人也在华传教误导东西方，因此1706年12月提出了所有在华传教士都要北京接受他的审核，考核通过发给中国传教的信票，但1707年2月，南京的多罗以罗马教皇特使的身份要求在华所有传教士不要去领康熙的票，1707年5月一共发了48多张票，13位拒绝领取的被驱除出国，始作俑者多罗也被软禁在了澳门。之前清朝正经的和尚也是需要政府那里领取度牒，建庙需要审批，和我们现在一样，国家对宗教事务进行管理，登记造册。为了和罗马教皇沟通，康熙派出2批共4个使者前往罗马，最后只有1个人到达，还被教皇要求不准返回中国，在康熙苦等10年后，1716年无奈发起了寻人启事，也就是书名红票的由来，后来罗马知道了别扣押的艾若瑟是大清使臣，只好允许他回大清，可惜回去的路上病故了，所幸康熙也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4个未能覆命使者的结局。后来等教皇的另外一个特使嘉乐和康熙会面后，康熙巧妙的处理了中国的礼仪之争。康熙想和西方的关系搞好具有现实意义，是因为清朝需要欧洲的技术帮助自己进行国土测绘等工作，求贤若渴，当然西洋人入境时，广东官员也会对其进行摸底，看看是混子还是有真本事。

　　当然，在大师南怀仁西式教育出来的康熙是有全球观视野的，在征讨西北时候要先稳固和俄罗斯的关系，并且懂得清和俄罗斯是平等的国家关系，而不像清廷坚持要求俄罗斯以藩属国名义交往。因此，1676年康熙就以内务府接待朋友名义来绕过清廷礼部、理藩院这样的行政部门接待使节的相关手续，以私事的形式去处理公事来化解体制约束，不求天朝上国的形式主义，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君主。可惜百年后孙子乾隆当皇帝时，于1793年接见英国马戛尔尼使团时候重心都在礼仪方面，大大影响了中西方交流。同时，俄罗斯使团让康熙和南怀仁看到了中西方交流的另外一个渠道，之前是通过印度洋海路或者太平洋海路，或者翻过喜马拉雅山走尼泊尔、印度北部线路，但以上三路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海面是因为通行需要经过葡萄牙、荷兰这些海上强国的同意，印北是那边不允许老外通行。可惜俄罗斯在很大程度上想为了独占中国市场的贸易，拒绝他国经俄罗斯去中国。即使这样，中俄贸易多年后也并未发展起来，是因为欧洲通过海路，南方到港的商品比俄罗斯的更加价廉物美，更何况俄罗斯土特产貂皮大衣啥的在中国市场需求很小，当时清朝的人大部分在关内，天气没冷到要穿貂皮大衣，即使需要的话，也就冬天穿一阵子。

　　1688年1月28日，一代大师南怀仁去世，十天后，法国派来的5名传教士从宁波（因澳门、广东路线被葡萄牙人控制）到了北京，最后康熙把白晋（精通数学、天文、技术，搞笑的是最后反而痴迷《易经》算命不可自拔）和张诚（法国大学里的数学教授）留在了身边，在南怀仁的主角光环下，康熙对新来的2人也很信任（2年后这2人就学会了汉语、满语），1689年就派34岁张诚以及老传教士--葡萄牙人徐日升跟随索额图和佟国纲去参加中俄的《尼布楚条约》的谈判（此行没有汉人，甚至条约当时都没汉文版本），因为语言障碍，真正谈判代表其实就是这2个洋人。事实上，中俄双方对即将要划分的远东地区情况都不清楚（清朝当时地图的最远处就是黑龙江区域），属于未知区域，其实谈判更像是心理战，互相试探底线。想想现在只给你5秒钟时间，你可以提出在非洲西部划出一块地给你管，你也两眼一黑，因为根本说不出分界的地名和划分的面积大小。《尼布楚条约》签订后，康熙对俄罗斯人撤出雅克萨城很满意，因此名义上的团长-索额图也很满意，在他们的运作下，朝廷通过正式文件确定了天主教在清朝传播的合法性（除了条约的签订以外，制造火器和天文历法是传教士对清朝的最大功绩，后2条都是南怀仁的功劳）。而俄罗斯虽然贿赂过2个清朝的传教士，但条约的签订还是没有让彼得大帝满意，觉得没有偏向俄罗斯，一气之下，把耶稣会（1540年成立，初衷是为了对抗新教，中国传教士都来自这个组织）的传教士都赶出了俄国。没想到过了几百年，现代中国网友也对清朝的《尼布楚条约》是不认可的，觉的亏了。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鸦片战争以后，俄罗斯与清朝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尼布楚条约》的意义没有那么突出了。

　　1722年，45岁的雍正亲政后取消了1692年开始天主教的传教政策，合法传教只持续了30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除了因技术需求比如测天象的传教士，其他传教士都要被赶出中国。作者认为原因一是雍正自己是得道高僧，对天主教不感兴趣（天主教无法容纳其他宗教，当初就有礼仪之争），二是雍正对欧洲天文、数学等西学不感兴趣，三是那帮没有官职的传教士不是他圈子里的人，没有主奴关系，也没有君臣关系，反而是和雍正的政敌走的比较近，让其产生厌恶，连康熙晚年的领军人物，葡萄牙传教士穆经远也被雍正杀害了，成为了鸦片战争以前唯一一个因为政治问题被杀的传教士。其实，禁教和容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全国传教士也才140人左右。1753年乾隆亲政时后，和康熙一样，想找有技术的西洋人来京城，但是已经很难找到了。那是因为1750年开始，耶稣会在欧洲受到排挤，1773年教皇宣布解散耶稣会，中国传教士的大本营被端掉了，因此就无法持续派人来中国了。中西方交流彻底陷入低谷，可惜西方正好进入了工业化的时代，我们原地踏步慢慢被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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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我在想，既然康熙那么爱西学，还让皇子，满清八旗的人学习，为啥西学没在清朝全国盛行，就像裹小脚最早也是在宫里盛行，最后流传到民间。我个人思考了下，四方都没推动的意愿：

　　一、西方传教士：传教士来华是为了推广天主教的，其所展现出来的西方科学只是一个进入当地社会的敲门砖，教徒数量才是他们的KPI。况且天主教是一神教，早晚和中国本土习俗有冲突，通过传教士大力推广西学有先天不足。另外中国人吸收能力很强，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传教士出国前还不得不再补习各种功课以丰富自己的学识。况且，传教士数量有限，有资格当老师的更少，因为必须本身会流利的汉语或者满语才行。

　　二、以皇帝为代表的满清统治阶级：康熙虽然把西学课程推广给皇子、满族八旗，但并未推广给汉人。毕竟当时满族皇帝要防范汉人学习西方先进科学，努尔哈赤当时就被明朝先进的“红夷大炮”干掉的，但皇太极和顺治有了传教士和西方科学，生产了先进的“红夷大炮”才轻松荡平明军。 还有一件具有代表性的事就是《皇舆全览图》，其由康熙牵头，采用三角测量方法绘制的，有经纬度的，我国第一幅实测全国疆域地图。这幅地图共由47块铜板组成，比例尺为1∶140万，以通过京师北京的经线为本初子午线，东自黑龙江口，西至哈密；南起海南岛，北讫贝加尔湖。康熙于1705年让传教士牵头测绘大清地图，直至1719年才制作完成。连英国著名科学史家李约瑟都赞誉其为“不但是亚洲当时所有地图中最好的一幅，而且比当时的所有欧洲地图都更好、更准确。”但是，这样一个重要成果长期被作为密件收藏内府，社会上根本看不见，没有对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是参加测绘的西方传教士把资料带回了西方整理发表，使西方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对我国地理的了解要超过中国人。

　　三、满人：满人八旗有朝廷养着，大部分是纨绔子弟，没有学习的动力，八旗子弟即便是不参加科举考试，也可以通过做侍卫入仕途，因此满人也就把精力用在“骑射”练习上。只有蒙古人明安图当时成为了有名的天文学家。

　　四、汉人：读书人的科考内容没有西学，诚心走仕途的不可能花费大量精力去学西学，最多当课外书读读，就像高考不考足球，只有有钱人的孩子会放弃高中学习考虑踢职业足球。清末左宗棠在福州开办船政学堂招收学生学习西学，几乎也是没钱上私塾念四书五经的孩子。明末清初有重大西学学术成就的薛凤祚，本来是明末秀才，但因为对做官没兴趣加之有反满情绪，才安心跟传教士学习西学，天文、数学、地理、水利、兵法、医药、乐律无不通晓。

　　由此可见，学霸康熙和大师南怀仁的邂逅，是历史上的一场幸事，客观上了促进了中西方一段时间的交流，可惜因为雍正的上台和耶稣会的解散致使交流中断。但即使雍正、乾隆也热爱西学，历史上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在雍正、乾隆期间紧跟西方的工业革命，清朝提前百年就开始搞“洋务运动”，但就如清末“洋务运动”失败的原因一样，光学制器是不可能在根本上提高科学技术的进步的，需要在科举制度、社会制度等多方面的改革才行。

　　字数：4469
　　转自：CC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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