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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开这本书之前,友人曾告知,这是一本很恐怖的书。我半信半疑,直到读完的那个夜晚,果然做了一场噩梦。小说构建了一个拒绝异类、压抑个体意志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中,吃肉是一种规训,是按部就班的宿命的其中一环。这样的设定,又何尝不是现实的隐喻。
故事讲述年轻女性英惠在经历了一场噩梦之后,决心成为素食者,她的家人对此感到不解,甚至逼迫她重新吃肉。最终,英惠幻想自己化作一棵只需要阳光雨露的树木,静默地走向死亡。
小说分为三部分——素食主义者、胎记和树火,分别从英惠的丈夫、姐夫、姐姐仁惠的视角展开叙述,其中第一部分伴有少许英惠的自述。通过不同的叙述视角,我们拼凑起英惠的人生拼图——被凝视、被规训的前半生与奋力抗争的后半生。
丈夫视角:完美妻子的堕落
英惠的丈夫是个一眼淹没在人群中的普通男性,外貌平庸、能力一般,在职场上唯唯诺诺,在家里好吃懒做。他并不爱英惠,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如女佣般尽职的存在。而成为素食者之前的英惠,正是他理想中的完美妻子。
“我跟她結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身上沒有什麼特別的魅力,也找不出什麼特別的缺點。跟可愛、才華、優雅絲毫沾不上邊的性格,對我來說是很舒適自在的。”
“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樣,她完美地扮演了平凡妻子的角色。每天早上六點按時起床,為我準備米飯、湯和一條煎魚。而且,她還做著出閣之前就開始的兼職工作,或多或少地補貼家計。”
然而,一场梦境改变了英惠。梦中,她看到自己曾经倒映在血泊中的脸,那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肉食者的脸。这唤醒了深埋心中的童年创伤——小时候,父亲曾将她的宠物狗杀死,并强迫她吃下狗肉。这一幕,成为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从那一刻起,吃肉不仅仅是进食,其隐喻的是一种暴力、一种吞噬、一种规训。不吃肉的人便是另类,是人人得以唾弃的怪胎。
成为素食者,意味着英惠的觉醒,意味着对主流社会的反叛。她没有办法改变别人,她唯一能改变的是自己。她反抗的方式,是不吃肉,不穿内衣,甚至不穿上衣,用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来坚定自己的立场。
但世界不允许她的觉醒。她做的事情没有违反法律,没有危害他人,可就是有人不允许她与众不同。她的亲人容不得自己家中出一个怪胎,他们只希望顺应社会潮流地活下去。在一次家庭聚会上,父亲、丈夫和弟弟甚至合力,强行将一块肉塞到她嘴中,试图用暴力矫正她的这次“脱轨”,而英惠也只能用割脉相逼。面对一个不再完美、不再温顺的妻子,丈夫果断地选择了离开。
姐夫视角:艺术和欲望的尤物
在姐夫眼中,另类的英惠是艺术创作的灵感,是欲望的尤物,拥有一种神秘的魅力。
姐夫自诩艺术家,实则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徒,他的艺术是逃避现实的幌子。平庸如他,却不接受成功学框架下自己的“失败人生”。
和英惠丈夫对英惠的感情一样,对于妻子仁惠,他同样没有爱,却老早就确定自己要娶她为妻。“因為她的長相、身材、穩重而體諒人的性格,都符合他一直尋找的擇偶條件,這讓他在沒弄明白那東西是什麼之前就已經決心要娶她為妻。”
相比循规蹈矩的妻子,他更渴望英惠身上“原始的力量”。
“小姨子的一切都讓他心儀:丹鳳眼,直率得近乎粗魯的說話方式,不像妻子那樣有微微鼻音的聲音,樸素的衣著和微微凸起的顴骨。她的容貌雖說無法和妻子相提並論,可是他從她的身上感覺到某種原始的力量,有如不曾修剪枝椏的野生樹木。”
后来,当得知英惠身上有一块胎记时,这胎记便成为他深切的执念。而成为素食者后的英惠对植物的渴望,对身体解放的向往,反而被他利用,当成满足自身欲望的手段。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艺术,是凡俗之人无法理解的美学探索。其实,他最深处的呼唤和这个社会并无二致——占有英惠。
姐姐视角:同行者与牵引者
所有人中,只有仁惠真正理解英惠。她们成长于同样的家庭环境、社会环境,她们同样是不被爱的女儿,不被爱的妻子,被社会的规训裹挟向前。
仁惠选择了妥协,她是好女儿、好姐姐、好妻子、好母亲,她在每一个社会角色中竭尽全力,唯独没有做好自己。
“從小開始,她就擁有所有白手起家的人都擁有的堅韌性格,而且有著幾乎是與生俱來的誠實品格。她能為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負責,作為女兒、姐姐、妻子和母親、生意人,甚至地鐵裡的行人,她都努力做到最好。”
当年,看到独自在首尔闯荡的丈夫,仁惠决定和他结婚。多年以后她才醒悟,原来那一刻,丈夫就是曾经疲于奔命的自己的缩影,她渴望拯救丈夫,其实是想要拯救自己。
英惠成为素食者的几年后,住进了精神病院,只有仁惠一直照顾英惠。生命的后期,英惠逐渐放弃了进食,她希望当一棵树,一棵纯净的、寂寥的树。
在照顾英惠的过程中,仁惠想起了过往,慢慢理解了英惠——英惠不是在寻死,而是在寻生,这是一种向死而生。父亲的暴力给她留下阴影,丈夫的暴力加剧了她的负担。
“父親暴力的受害者只有英惠。如果被父親打了,弟弟英豪就以欺負村裡其他孩子的方式來發洩;而她則是代替疲憊的母親給父親準備酒菜的長女,所以父親對她有意無意間還是很小心的。可是溫順而少一根筋的英惠,不會看父親的臉色行事,所以只能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苦水。她現在終於明白,那時自己作為長女表現出來的懂事並不是早熟,而是一種怯懦,只是在父親的暴力下一種自我保護的生存方式而已。”
经由英惠,仁惠开始反观自身,清醒的过程是痛苦不安的。
“她終於明白,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死了,眼前痛苦的人生只不過是一場戲劇,或者此時的自己只是某人的幽靈。死亡像是走失很久又重新相逢的至親那樣,讓她覺得無比熟悉。”
“她正經歷著的這些憂慮和不眠,英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經體驗過,並且程度比自己更深呢?然後在某一瞬間,英惠的手終於放開了繫著正常生活的細繩……”
小说的结尾,仁惠终于成为英惠的同伴,不再试图阻止她的离去。她望着路边的树木,定定地凝視著。“像等待回答一般,不,像是在反抗似的,她的眼神幽暗而強韌。”
总字数:2111
作者:林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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