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坚实的经济基础，是跟女神长期恋爱的前提

牛妞

　　“我”，一个年轻人，见到一个身材欣长、芳华绝代的女子，“脸色泛白、心头狂跳”。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反应，研究秘术的朋友称之为“流体亲引力”，而我感到，我这是被她迷住了——我“爱”上了她。

　　爱？

　　最初的时候，在非洲的热带草原上，数量寥寥地生活在一起的人形动物中，当雄性到了交配和生殖的年龄，就出去野外，看到别的女性人形动物，就一棒打晕，背回来成家生子。女性动物倒是不怕被人背走，也不害怕被强行交配（1.杂交生出的后代强；2. 那时候没有DNA检验），只是害怕被人一棒打晕拖回去吃掉。

　　后来，随着社群组员数的增加，他们也开始在群组内部找对象。可是，毕竟总数有限，适龄的对象数量也是有限的。大自然为了提高他们的搞对象成功率，给开口表白这件事附加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心跳出汗喉头干呼吸不畅等），使他们慎重对待并推动他们研究泡马子和钓凯子的技能，比如找兄弟调戏心仪对象，自己来英雄救美博得好感——但也不总是成功（比如对帮忙的兄弟下手太重导致女孩的反感）。

　　现在，每个到了交配繁殖年龄的人，都面临着千百个potential对象。男性自然不用出去抢婚了，可是rape的本能还在（性上的机会收益）；不用担心表白风险了，可是心理负担还在。就像衣服从遮阳避寒演变成了形象装扮，文化的表象也变得越来越繁复，人形动物也逐渐过渡到了人，不再赤裸裸地谈和干交配和繁殖，而变得光鲜亮丽，开始进行文明而高级的活动了，比如爱情。

　　然而，这种美好的幻觉终究无法遮住背后无奈的真实：那种“莫名其妙”的神秘力量，就是来自为基因所决定的本能。

　　“我”，纯情的阿尔芒，一见钟情，爱上了貌似污秽实则纯情（小仲马）的玛格丽特。纯情的男女之前，产生了纯洁的爱情？貌似如何。然而，当“我”爱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大美人儿，而且是一个当红的大美人儿，就很难保持纯洁之身了。为什么，爱情的理想对象，都是白富美和高帅富？为什么，富婆招了帅哥，就像迟重瑞嫁给陈丽华，而不缺钱富有的文艺美女又找了才华（帅）哥，才华哥有钱、立足后又找了美女（比如文章），而出身平常的美女又嫁给了富叔叔或入了豪门，或者去给富哥做小三？（比如黄）。爱情使然？本性而已。男人爱美丽的、年轻的姑娘，因为他们基因好，生育能力强。女人喜欢有钱的帅才华哥，因为他们基因好，经济基础坚实，能够更好地确保孩子成长。然而在女神和男神面前，我们并没有这么清晰的、深刻的、正确的、精明的思考，而是幻化做一阵阵的涌动，一阵阵小鹿乱撞的心跳，一阵阵的晕眩——average的屌丝虽然被get hold of every once in a while, but most of them just lie down till the feeling passes，当然男屌丝lie down的时候还可以练习想象力和手协调能力，有些更有心机的女女还约男帅富出来da个pao，不带套，打算中了就带孩子去找他——哪有那么容易，看看皇阿玛有counterstrike的办法。至于那些勤奋的男女，我还没机会认识他们。

　　至于“我”，对玛格丽特的爱也逃不出此。

　　“我究竟怎么啦，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对她的生活满怀同情，对他的美貌赞赏不已”。不仅如此，看到她拒绝了一个“漂亮、富有、准备为她倾家荡产的年轻人”，我开始能接受她了——毕竟，男人，最怕的是女人跟别的男人有染：谁都不想养大的是隔壁老王的孩子。假如“我”看到的是一个promiscuous的女神玛格丽特，“我”自然无法接受，又要妒火中烧，又要怒火中烧（嫖完劝娼改良），又要痛不欲生（失去了一个女神机会）。正如后面“我”一再监视玛格丽特，看她有没有接待男人，而在不得不接受她接待G伯爵后，忍不住进到闺房去看她的床是否凌乱（P100）——试看本能如何假借爱情之名！

　　（值得注意的是，同样存在一种绿帽综合症，看上去就构成了counterexample。其一，大自然在许多方面是statistics，不是causality。这可以解释许多反常的（minor）现象。退一步讲，这种绿帽现象也不过是一种刺激自身快乐中枢而引发的行为，并不涉及怀孕生子。）

　　女神玛格丽特看上去更加超脱，她“有言在先，只要我喜欢，我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找一个听话的情人，他对我多情而不多心，她接受我的爱但又并不要求权利”。“这是因为，明摆着我比别人寿命短，我要让自己活得痛快些”。这种看上去的潇洒，却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她不得不去出卖“心灵、肉体和姿色”，在维持她自己的物质感官生活，那种每年花费十几万的奢华生活。

　　自然，人就是这样，本性使然。

　　就像《变形的陶醉》中茨威格写到的那样，（虽然金钱不是问题），但是缺少金钱却很可能成为问题。经历了一种更好（物质）生活的克里斯蒂娜再也无法忍受穷苦的生活，但苦于没有出路，只好决定用生命来赌博。

　　如果反过来，认可人的低级本性，反倒可以有些值得乐观的，比如玛格丽特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出卖色相肉体的妓女，也是有追求的，不是纯粹的金钱交易，她说“他们付钱给我就认为和我可以……我不愿意”。借普律当丝之口，“我”才知道，她是收钱的，但她不收我的钱，说明了她的爱，对我的爱情。（P94）（P89页有个熊来了的故事，China版的是狼来了。）

　　而“我”呢，在确认了和玛格丽特的爱情之后，却发现G伯爵又跟她过夜了，而且“我”“巴望看到（早点）他出来（以便确认没有跟她做爱）”，“但是一直等到凌晨四点”，那么完蛋了，这么久时间，肯定上床了，于是我痛苦万分，隔壁老王来家里了，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啊，怎么着也发生了，于是我崩溃了“一回到家里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怒火难忍”还可以理解，“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就显得有点诡异，什么自尊心？给别人知道了会笑话隔壁老王去了你们家？可见这又是一个本能打着幌子的名号，一种人类给自己行为和动机正名的幻觉。

　　“想着这封（绝交）信会使玛格丽特感到痛苦，我心里稍许平静了一些”——人往往年轻的时候，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会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一些傻事，至少是一些不值得称道的事，实在是很遗憾；自然，正如安妮特所说，那些受过良好熏陶的concerted cultivation下成长出来的孩子，可能要好的多，所以年龄不是借口，家庭教育才是借口啊。

　　女神玛格丽特被“我”的绝交信刺激到，因为她是爱“我”的，而这“爱”，对她来说是一种精神满足，但由于她离不开她已有的生活，或者换句话说，她自觉必须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现实生活需求，因此不得不牺牲肉体，甚至牺牲“爱情”，但当她以为自己“被迫牺牲肉体以换得精神上的满足”中“精神的满足”为和“我”的爱情时，她大大的错了。自然，小种马在这个问题上，也想错了。

　　玛格丽特向“我”表白心迹（的无奈），说起自己为了钱“身不由己”，“不再是人 ，而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被有钱的情人们拿来使用，得不到尊重，还被周围的年老色衰的妓女朋友们附庸占便宜（当然是相互利用）。因而当她遇到我给他这么真实的感情的时候，作为一个人心未泯于俗务金钱物质需求之间的女人，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美好，所以她说“我想使你成为我在表面热闹实际寂寞的生活中寻找的人”。

　　说到底，女神还是要过与女神相对应的物质生活。那就是，“把生活寄托在各种各样的娱乐上面，而且根本不把这些娱乐看作是什么了不起的花费”。简单地说，就好象家里娶了个公主，要给公主相应的物质待遇。显然，坚实的经济基础，是跟女神长期恋爱的前提。（p122）

　　玛格丽特的生活需要大把花钱，于是我一年的钱三个半月就花完了。怎么办？"我"开始铤而走险，不惜借钱、赌博——“这个爱情已使我神魂颠倒，只要我离开玛格丽特，我就度日如年，我感到需要投身于某种情欲来消磨这些事件，要让日子过得异常迅速来使我忘却时间”：可见，爱情是一种瘾，就跟其他各种瘾一样，有上瘾的症状。戒断还有withdrawal的症状。小仲马聪慧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写到“对大部分人来说，赌博是一种需要，对我来说却是一副药剂”，药。

　　普律当丝告诉玛格丽特说，“总有一天阿尔芒会离开你的”。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纯情的玛格丽特、阿尔芒，以及那些纯情的读者们肯定都不认可她这句话。然而，坏的结局却总是真实的结局，为什么？因为很少有人拥有那种在没有中彩票似的运气的时候所能坚持到底战胜odds的勇气和毅力和坚韧。

　　只有普律当丝，一个经历过了的老女人，才是清醒的：“你以为只要相亲相爱就够了吗？你以为只要一起到乡下去过那种梦一般的田园生活就行了吗？不行的，我的朋友，不行的。除了这种理想，还有物质生活，最纯洁的决心都会和庸俗相牵连，这些牵连就像丑陋的根，牢牢挂在美丽的理想花朵下。”（P141）

　　父亲关于儿子隔壁老王的担心：你像做丈夫似的跟一个和大家都睡过的姑娘同居，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中了爱情之毒的儿子的预防策略：只要她以后不再跟别人睡，爸爸。

字数：2883
原作者：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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