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为好人”——《白鹿原》读书笔记

牛妞

　　巴尔扎克说：“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白鹿原》试图承担这样的厚重分量。它以一个村庄的视角展现二十世纪上半叶关中农村的社会变迁。这是一个很好的写法。本来，白鹿原这个地方可以成为小说的主角，变迁则是主线。但是，小说后半部分的不少场景超出了白鹿原的范围，情节跟着人物走，对白鹿原的依存度出现了疏离。所以读者会觉得找不准这部小说的主人公。

　　小说集中围绕白、鹿两家及长工鹿三家的几个人物展开叙事。白嘉轩是书中的主线。这个从不打骂长工、克扣工钱，永远镇定自若，为富思仁重义的族长，“永是一副凛然正经八百的神情”（P58）。他创办学堂、翻修祠堂、搭救族人，是非常称职、富于威望的族长。他恪守古训、深孚众望，善于决断、敢于担当，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他对事有先见之明，不愿牵扯政治，在解放前辞掉长工自耕自食，日后幸免被划成地主。虽说“一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P303），但受到农村环境影响，白鹿两家的明争暗斗、暗自较劲也始终贯穿全书。在朱先生看来，“你爸苦就苦在一张脸上”（P344）；而在黑娃眼里，白嘉轩的“腰挺得太硬太直”（P105）。省高院研究室程主任则评论说：“透过他来关照中国式的好人。一个典型的中国好人，这是光的一面；从阴的一面看又是中国式好人的伪善。”

　　与之相比，鹿子霖显得像个投机分子，而且常常“两只船都没踩住”（P201）。白孝文也与他有点相像，一会儿是族长继承人，一会成了败家子，然后又绝处逢生加入保安团，最后起义成功升任县长。他补打到张团长脸上的那一枪，不仅让土匪出身的黑娃犯怯，也让读者心生恐惧。

　　鹿三的儿子黑娃是书中具有戏剧性的人物，个性鲜明，经历曲折。从农协到从军在落草成土匪，从归顺为保安团到成为朱先生关门弟子，从起义成功到被革命所杀，他的故事基本上涵盖了小说的主要情节。电影版好像采纳的就是黑娃的故事，有它的合理性。

　　黑娃外出熬活娶回来的田小娥，在书中是一个有点莫名其妙的人物。对她的刻画并不十分饱满，人物性格的演变缺乏交代，有点像橡皮泥一样让人随便捏。比如黑娃离开后，她先是委身鹿子霖，然后在鹿的指点下色诱白孝文，但随后又与白孝文简直是生死相守。

　　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是一个复杂的人物，很难简单评说。他一方面充当着狗腿子一样的基层官吏角色，并不招人待见；另一方面，他遇事还能有一些良善之举。比如白腿子乌鸦兵从白鹿原上败逃后，妥善安抚了老百姓的创伤。他甚至能够考虑到对那些被奸污的妇女家庭“以不予照顾为好，避免这样的丑事因为照顾而再度张扬”（P159）。又如鹿子霖入狱后，接受请托但又能事后完璧归赵。

　　白嘉轩的姐夫朱先生以圣人的形象出现。他料事如神（能预料到天下是朱毛的、死后在棺材里垫砖）、公道正派、品性高洁，无论是掐时问卜的趣事、只穿土布不着洋线的脾性，还是禁烟犁毁罂粟、放粮赈济的善举，不论是撰写《乡约》、编纂县志的功德，还是只身劝退二十万清兵、发表抗日宣言奔赴战场的壮举……但显然有点过分拔高了，简直堪称当世诸葛亮。这就容易让人产生模式化的印象。

　　共产党员白灵的爱情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最是动人——无论是跟鹿兆海还是鹿兆鹏。如果拍电视剧，她会是一个不错的角色。令人疑惑的是，白、鹿两性原本同出一姓（见P52），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比较接近，当以兄妹相称，怎么会两次都往爱情方向发展并且还生育了孩子？

　　除开革命的大背景，“学为好人”一直是贯穿全书的精神主线。从书中白嘉轩教育儿子如何处世为人的过程中，的确也能学到不少“想事执事”的道理。但是书中也借由朱先生的话说：“好人难活”（P155）。这让我想起另一句话：“好人不得好活，坏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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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明法™抗议豆瓣删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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