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顿堀川》：“轻”小说背后的日式普通生活

杨超越

　　《道顿堀川》是日本小说家宫本辉（1947-）在1981 年写的小说，属于作家比较早期的小说作品，我标记为“轻”有三个理由，第一，流畅，有日本小说家惯常好好说话好好写故事的那个流畅，在这方面类似的作家有吉本芭娜娜。第二，书不长，情节平淡，不刻板套用小说固定格式和框架。第三，所承载的想法并不复杂，有如说作者要描绘的是什么时代背景下的典型人事物，不如讲作者就是看到了一些感兴趣的人物和事情将其记录下来。

　　故事情节很简单，一个在大阪开咖啡店的老板武内的一段人生经历，年轻的时候迷恋台球，老婆曾经带着儿子政夫离开他与人私奔，几年后携子回到他身边，后来因病去世。政夫长大后也迷恋台球，并且是其中的高手，武内邀约政夫比试台球，如果父亲赢了，从此儿子就要答应再也不碰台球，如果父亲输了，那么父亲愿意出资给儿子开一间台球室，故事中还讲了在咖啡店打工的店员阿邦以及周围一圈朋友的故事。大家都很期待父子比赛的结果，故事在焦灼的比赛中结束，并没有说谁取得了胜利。

　　这本书很难成为第一流的小说作品，故事简单，要表达的东西，聚焦在一种感觉上，而不试图说什么重大的人生道理，通俗小说读者喜欢像电视剧一样相对有完美或者悲剧结局交代的作品，不会喜欢以纪录片感觉呈现的小说作品。有如说小说想讲故事，不如说小说就感兴趣白描普通大阪小商贩和生意人的生活场景，每个年轻人都有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或者很难被别人理解的部分。比如脱衣舞娘的疲惫，比如伪娘在豪华伪装下的作为人的真诚与可爱，比如年轻男孩与年长女子建立情感关系的契机……

　　当然这本书也很难成为第一流的文学作品，原因是略轻，整个故事没有疼痛的情节也没有残忍的人，故事随着武内的价值观游荡，他是一个曾经喜欢过桌球，现在不得不面对生计和现实的中年人，他看待人生选择的方式是老练而冷静的。

　　朋友来找武内商量是否要投资再开一家烤肉店，他的回答是这样的：“那得看你的人生观而定。你这间店很赚钱，不必操劳，只要固守成果便可以过活，但也可以不为此满足，继续拓展业务。”

　　看点就是不怎么得志的人物身上的智慧与圆融，就像武内这样的中年油腻大叔，他看待生意的态度，不再是一味向前或者向钱冲，而是要充分考虑自己的处境与追求。同时当中又包含日本人身上所特有的隐忍和内敛，妻子的离开又回来，都不是放在台面上的争执，可以大打出手，却不对彼此有言语上的解释和交代。很多情感以无声的方式在人们之间穿梭和流淌。

　　而看待感情的态度，却是看轻表面的事实而重因果报应。妻子当初离家，武内虽然生气，但也充分明白跟着当年的自己，生活是毫无亮色的。然而妻子回家后，武内曾经动手打了她以示对其不忠行为的报复，最后妻子去世后，武内又将妻子的离世归结为动手打人酿成的后果。他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生活的反馈，而作者写下这些故事来，不是为了评判，更多的是从人物的视角冷静观看命运。

　　对我来说的启发是，写这样的故事，且不可看轻写作者的能力，写作本身是一件眼高手低的事情，能构建这样一个流畅而将人与人之间微妙情感表达得相对清晰，就已经是其中的高手了。

　　另一个是，如果每个写作者和每个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角度，去审判文学作品中人物的好坏对错，这样的视角本身会让每次阅读和写作都像当法官一样无趣和刻板。而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做的每件事，如何汇聚成对我们整体的评价，本身就是一件难事，人类对彼此之间的误解又岂是言语和争执能解释得清楚的，那些随风逝去的因缘和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本身就是真实生活的组成部分，倒是试着和作者一样冷静和善意旁观，体谅和理解普通人的情感角落，可能会让我们变得对人对己都宽容些。

　　书评仅代表个人的观点和目前的认知。

　　字数：1354，转自：spring，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693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