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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Young Wizard 1-1

已有 343 次阅读2015-7-7 17:42 |个人分类:Young Wizard

第1章 魔法师的誓言
  沿着玫瑰大街狂奔,两耳呼呼生风的妮塔感觉问题来了——她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脚不沾地地狂奔了五分钟,纵身跳过一个个栅栏,抄近钻过一道道篱笆,最后越跑越慢,两腿几乎不听使唤。身后不远处,传来乔安妮和格伦达一伙追赶她的急促脚步声,她们威胁着要再次揍得她鼻青脸肿……
  生活有时真是糟糕透了,不过,妮塔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躲避一顿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妮塔,”后面追赶的人大喊,“我要揍死你,再用瓶子把你寄回家。”
  妮塔认真地想,那得需要多少瓶子啊?可她笑不起来,她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然后……
  她不敢想象接下来回家的情形——爸爸挥舞着手臂,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呵斥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一旁的妹妹抱打不平,问她的新伤。而妈妈只是摇头,默默地看着外面,因为她理解。但恰恰是妈妈悲怜的表情,比那些挫伤、擦伤和肿胀的猪脸对妮塔伤害更深。妈妈通常会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给她擦洗伤口……
  讨厌!妮塔想,气喘得越来越急促。她打算藏起来,躲开她们。
  但是,哪里是她的藏身之所呢?周围的人家不允许小孩子从他们的院子里穿过。疯子斯韦尔的房子倒是有一个修剪得很好的院子,但是这一带的孩子都说那里发生过稀奇古怪的事。妮塔自己也注意到,房子的主人从不像正常人那样去上班。因此,她宁愿挨揍,也比上那儿强。唉,到底哪里可以躲一躲呢?
  她继续沿着玫瑰大街狂奔,前面出现一幢土黄色的房子,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好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那不是图书馆吗?啊,它没关门!它没关门!我怎么就忘了,星期六图书馆延长开放时间呢?啊,谢天谢地!”
  土黄色的图书馆给正在惊恐中狂奔的妮塔体内注入一股新的力量。她抄近穿过整洁的草坪,急如流星,两步五个台阶地跨上门廊,撞开前门,闪身进去,随即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这个图书馆曾是一家私宅,因此房间内除了一架架书柜以外,还保留着往日的摸样。墙上镶嵌着桃花心木板和橡树板,散发出温暖的木头香味,柔和的光线中充满着书卷的气息。
  妮塔一头撞进门来时,图书管理员莱瑟夫人从书桌上抬起头来,准备大声喝问。待看清只是一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小女孩,莱瑟夫人先是皱皱眉,接着轻轻一笑,明白了八九分。
  “楼下没有人,”她边说边点头朝通向地下室少儿图书馆的门道示意,“别吱声,我来拦住她们。”
  “谢谢!”妮塔赶忙咚咚地抛下了水泥台阶。还没下到地下室,就听见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前门又一次被撞开了。
  妮塔停下来,想听听上面的动静,但是听不清。她又担心被追打她的那伙人发现,忙闪进少儿图书馆。现在,她可以对着满架的图书和明亮的招贴画轻轻微笑了。
  她依旧喜欢这儿,喜欢大大小小的图书。这儿有各种各样的知识,有静静等待发现的各种各样的真相……都能给她带来震惊和喜悦。
  没有朋友的时候,书籍总回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告诉她一些新东西,单调乏味的生活眨眼间就会打破:书中有新发现的雨林古寺的图片,有带着起伏变化、带着大大小小陨坑的天王星图片,有蜜蜂复眼中的多棱图像……它们带来的刹那惊叹,使生命因此变得丰富而充实。
  虽然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承认——已经十三岁的人了,还喜欢少儿图书——她很小的时候,就浏览过这儿的每一本书:小说,纪实文学,神话故事,科普知识,马的故事,狗的故事,音乐书籍,艺术书籍,甚至百科全书。
  “书虫!”嘲笑声在她的头脑中老调重弹,“四只眼!”“聪明的傻瓜!”“闭门苦读的书呆子,行走的百科全书!”“你太痴迷了!”
  “不,”妮塔记起了自己曾经这样回答,“我只是喜欢弄清真相!”她长叹一声,感到悲哀,仿佛肚子上挨了一拳。
  她在书柜间漫步,浏览着一个个书名。当看到那些她读过三五遍甚至更多遍的书,她就像遇到老朋友似的,发出会心的微笑。
  仅仅一个书名或一个作者,就能使她记起那些愉快的形象:一百年前在伦敦烟雾迷蒙的白昼中飞舞的凤凰,成群结队的、嬉戏打闹的好奇孩童,星际飞船,新的世界,具有无限美景的星际夜晚,可以挑战但永远不会被征服的太空,穿金戴银的公主、王子,配着寒光闪闪宝剑的英雄,从杂草丛生的小湖中跳出来的怪物,相互交谈、相互恶作剧的野生动物……
  妮塔想,过去自己常盼着长大后,世界将会变成那样——任何时候都是奇妙的,激动人心的,愉快的,而决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妮塔沿着书柜边走边看的时候,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手。她停下来,一眼扫过去,找出一本用红色硬麻布封皮装订的小册子。书脊的顶端,也就是她刚才碰到的地方,有一根松松的线头。她收回手,看了看它的书名,是“职业理想丛书”中的一本,像什么《飞行员指南》、《科学家起步》、《护士手册》、《作家之路》等等,而碰到她的手的这本是——《魔法秘笈》。
  什么?
  妮塔从书柜中抽出这本书。与其说她对书名感到惊奇,不如说她对自己从没读过这本书感到惊讶。她想,她熟悉少儿图书馆中所有的藏书,何况这又不是一本新书!很明显,它在那儿有很长时间了:发黄的书页,剥落的颜色,而且顶端布满灰尘。书脊上写有——魔法秘笈 霍恩森 凤凰出版社出版发行——字样,旁边还可清楚地看到莱瑟夫人用白色墨水写的一行娟秀的字迹:793.4——图书的编号。
  “一定是在开玩笑。”妮塔自言自语着。但是那本书确实和丛书中的任何一本一样。她小心地打开书,生怕弄裂了封皮。妮塔习惯地看了看目录,一般情况下,一页几行她会快速扫过。
  奇怪!这本书的目录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视线,让她大大减慢了阅读速度——基本素质、天资问题、魔法师的任务和偏好、基本资质与社会环境、咒语介绍、密友与合作者、对初入门者的忠告、心灵咒语……
  心灵什么?妮塔翻出那一页,看标题下用粗体字印刷的段落。
  警告
  足以使人类意识瞬时改变的咒语取决于使用者突然和不可预见的反应。在向某物使用咒语之前,学习者应慎重地确信他(她)的动机是善意的……
  “我不信!”妮塔合上书,拿在手中,站在那里,感到迷茫,惊异,疑惑,还有愉悦。如果这是一个玩笑,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如果不是……
  不,不要犯傻!
  但是,如果不是……
  有人在楼上重重地走来走去,妮塔几乎都听不到。她在一张低矮的桌子前坐下,认真地读起了这本书。
  前面几页是前言——
  魔法是最古老也最遭人误解的艺术之一。多少个世纪以来,它的公开形象一直是一个在隐秘的环境中练习的神秘功夫,并且通常在灵魂冒险中使用。现代魔法使用的工具比蝙蝠血更高级,比中世纪的魔鬼更诡秘,并且知道那种表象在多大程度上远离真实。虽然魔法是有趣和激动人心的,但魔法师并不是一个有魅力的职业,特别是在需要魔法师不引起过分注意的当代。
  不过!对那些愿意承担魔法任务并且努力实施魔法的人来说,魔法有很多回报:前一眼看去还是弯曲的生长物,现在变直了;如麻的心绪,会在眨眼间整理得有条不紊;能感知植物的思考,听懂狗的语言,能与石头和星星交流……这些能力的获得,证明从事魔法是值得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魔法师。那些没有足够必要天性的人,根本不会理解这本秘笈。而你能从书中发现多少,就说明你的潜力有多大。
  欢迎读者从事后面几节的练习,从总体上熟悉这门艺术,从而具体确定你成为魔法师的潜力,甚至最终确定你是否会成为一个魔法师。
  祝你好运!
  “简直是在开玩笑!”妮塔一边想,一边困惑不已、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是如此沉醉其中、她翻到了下一节。
  基本素质
  要成为魔法师,仅仅只是练习魔法的愿望是不够的,还需要能使一个人成为魔法师的先天觉悟和后天素质。这一节将会列出成为一个魔法师所应具备的良好天性。不过请记住,不必具备所列出的所有天性,甚至其中的大部分。一些伟大的魔法师虽然不具备其他魔法师所有的天性,但是照样获得了令人惊叹的魔力……
  妮塔先是缓慢地,然后热切地照着练习,对自己从头到尾进行魔法能力评估。
  突然某页上的脚注使她一下子愣住了:
  等级没有划分的地方,比方说乡村,高密度的人口通常会出现更多的魔法师,因为人口的集中会降低各个世界间的屏障……
  妮塔困惑地从书中抬起头来。“降低各个世界间的屏障”——难道是说,除了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许多世界?难道那些世界、维度和物体,甚至人都可以穿过?
  她坐在那里发愣:所有古老的神话故事都提到过,人落到井中,来到不可思议的过度;或者时间逆转,走回过去;或者跨越现在,走进未来——难道这些事情真能发生?如果人真能走进其他世界,其他地方,并且能够再回来,那将是怎样的景象……
  哦——谁会相信有人从另一个世界回来讲述的故事?即使有照片为证。
  “但是有谁会在乎呢?”妮塔坚定地给自己一个回答,“如果那些是真实的话……”
  她集中注意力,重新读起这本书,半信半疑——因为所有这些,仍然像个游戏。但是,《魔法秘笈》中有一段,说明它绝对不是游戏:
  魔法师喜欢语言。他们很多人读过很多书,一个潜在的魔法师的明显标志就是——不读点什么东西便无法入睡。对语言的热爱和语言表达的流畅,使魔法师们被认为具有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能使任何一件物体——比方说,一棵树,一块石头——确信它不是它所认为的东西,而是另外的东西。这种能力就是魔法的核心。熟练使用的词语,颇有说服力的嗓音,劝说的智慧,是魔法师们最基本的工具。运用它们,魔法师们可以平息海啸,可以让树停止生长,或者让树走进结冰的火焰或燃烧的雨中——甚至可以延缓宇宙的死亡。
  世界上理所当然地有魔法师,下一章就是理由,请看下去——
  妮塔又一次停下来。她从天文学中之知道,宇宙正在丧失动力,其中的能量正在被一点一点耗尽。但是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可以延缓这个过程。
  她迷惑地摇了摇头,继续读那一章的最后一节。这一节中列举了一个潜在的魔法师的所有基本素质,妮塔发现自己具备其中的很多项——这些足以使她成为一个魔法师,只要她愿意。
  随着兴致的高涨,妮塔转向下一章“魔法的理论及其内涵”,标题是“历史、哲学和魔法师的誓言”。
  五六百亿年前,生命产生的时候,也同时产生了驾驭生物的神和潜力。其中最强的一种神,很长时间以来一直保持中立,只是看着他的同伴们忙碌。在他不能提供有别于其他神所提供的新东西之前,他不希望参与创造。这位独孤的神最终发现了他要创造的新东西——其他神发明了行星、光、重力和空间,孤独的神发明了死亡,并且把死亡带进了所有的世界。因此,不久以后,其他神联合起来,把孤独之神——独孤魔君赶走了。
  这个故事的多种说法讲述的都是许多世界中的事,并对其中的这个或那个群体进行褒贬。但是,没有一个故事能改变这样的事实——宇宙在丧失动力,死亡已经来临,而力图终止或逆转这个事实,就像力图忽视它们一样徒劳。
  因此,控制它们的魔法师出现了。
  魔法师的工作就是保护能源,不让它们浪费。在最低层次,这种工作看起来不具备魔力特征,比如及时付账,外出之前随手关灯,支持你周围人的工作等等。当然,还包括其他许多事情。
  因为拥有魔法的人都有良好的语言能力,所以他们很善于谈吐,很善于使用咒语。咒语对事物的描述比任何一种人类语言都更准确。而且所有被咒语准确描述的东西,都可以很好地得到保护,甚至比原来更好。魔法师可以使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者有生命的物体生长或停止生长,让它们保持原样或变成其他的东西;魔法师还可以使用咒语延缓死亡,或将死亡移往他处——就如同独孤魔君发明死亡一样。创造,保存,破坏,改变——这些都是改变物质结构的行为,而且你能控制它们。要拥有这些魔力,咒语是关键。
  妮塔停下来,回味着书中的描述:看来,只要真正了解了某个东西,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驾驭它。比如,我的望远镜出毛病了,只要我知道的它的结构,我马上就可以使它变得正常。啊,如果对一切东西,比如对生物、对世界甚至对任何一切都拥有这样的魔力……想到这儿,妮塔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下去。她想知道书中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魔力。
  当然,咒语授予的能力有一个无法超越的界限——死亡本身的存在。一位资深的魔法长老曾说:“宇宙动力的不断丧失是我们过多地繁衍生息。”不管我们怎样努力,宇宙终究会灭亡。但是通过我们的努力,我们可以延缓宇宙的生命。尽管我们不知道能否从这个宇宙灭亡的灰烬中产生另一个宇宙,我们今天的努力仍然是值得的。
  一个不愿终生献身魔法事业的人是不会宣誓的。最初投入魔法事业的精力是可贵的,不能随便放弃。不过,退出魔法领域不会得到什么惩罚,只有宇宙因为能量的消失而加速衰亡;另外,用它为生活服务也不会有什么奖励,只有生命本身得到延长或提高。而魔法师在这一特殊领域得到的快乐就是——魔法——而且对宇宙的根本和事物运转的方式有更好的了解。需要指出的是,有些人不认为拥有这种能力是福祉,而认为是祸害。这样的魔法师通常会失去魔法,因为魔法不会存在于一个勉强的心灵中。
  如果你决定继续看下去,并且宣誓,需要提醒你的是,随后而来的将是各种艰苦的考验和资质测试。如果你通过了,魔力将马上产生……
  “是吗?”妮塔想,“那如果没有通过测试呢?”
  “妮塔?”莱瑟夫人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不一会儿,人也下来了,就站在妮塔的面前。她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妇女,一双慈祥的眼睛里有一种永恒的关切。
  “你还怕吗?”她问。
  “我在看书。”
  “有什么你没有读过的书吗?她们走了。”
  “谢谢莱瑟夫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乔安妮她们又来找茬打架。”
  莱瑟夫人惊讶地看着妮塔,妮塔羞涩地对着她微笑。她可是没少挨她们的揍。
  “我过去要是没有得罪她们就好了。”妮塔说。
  “唉,恐怕你很难做到。”莱瑟夫人同情地说,“换了我摊上这种事,我也怀疑自己能否忍过去。妮塔,今天你只要这本书吗?要不,我把这套书包好寄到你家里去?”
  “不,这一本就足够了!”妮塔说,“如果我爸爸看到我带回许多书,他会让我送回来的。”
  莱瑟夫人叹口气说:“读一本书就像吃一块土豆片。你星期一再来,还有很多像这样的书,我都找出来给你。”
  可妮塔翻遍自己的口袋,叫了起来:“哎,麻烦了,莱瑟夫人,我的借书卡没带。”
  “你星期一记得把这本书还回来。”莱瑟夫人边说边拿着书走到楼梯的拐角处,“等一会儿,妮塔,我给书盖个章。我相信你。”
  “谢谢。”妮塔说。
  “别客气。回家一路小心!”莱瑟夫人关心地说,“希望你阅读愉快。”
  “我会的。”
  妮塔走出图书馆,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四周越来越暗的天色。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暮雨欲来,风越刮越冷,手中的书仿佛被刺痛了,好像很不耐烦遭遇阅读的命运。
  妮塔慢跑着绕道回家——从玫瑰大街转上华盛顿路,再沿着纳撒路穿过小镇,拐向东克林顿大街,目的就是迷惑追打她的人。她生怕她们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伏击,那样她就无路可逃了。
  但是在劫难逃,那六个家伙还是追上了她。结果被乔安妮存心重跺了一脚的膝盖现在已经是火烧火燎……
  这伙人在阿德莱尔家的树篱后面扔下了妮塔。她在那里躺了很久。阿德莱尔家没有人,妮塔一个人躺在那里放声大哭。每次,不管她招不招惹她们,她们都要揍她,她躲也躲不掉。乔安妮一伙还发现,妮塔不喜欢打架。在怒气未消之前,她从不反抗;等怒气消了之后,她往往又因受伤过重而无法反抗了,她所有自卫的教训都因伤口疼痛而忘到九霄云外。因此,她们这一伙每星期至少作弄她打一回架;如果作弄失败了,她们就伏击她。
  不错,今天是她先惹了乔安妮,因为不管怎样,这场架逃也逃不掉。所以她宁愿挑起争端,也不愿在愤怒中等她们先作弄自己。作弄和被作弄无休无止,她躲也躲不掉。妮塔做梦都想自个儿的家搬离这个地方,或者,爸爸能跟乔安妮的爸爸说几句——不,那样事情会更糟糕!要是能发生什么事,使这场恩怨平息,那该多好哇!
  这时,那本书碰到了她疼痛的肋骨。她一下子回忆起了书中的内容,连疼痛也忘记了。接着,她展开了无尽的想象:“如果存在延缓死亡的魔法,我想,一定有咒语可以让我免受别人的伤害……”
  妮塔怒目双瞪。在那一刻,她要自己相信,《魔法秘笈》中所说的不是个精心编织的玩笑。
  当她抛开有关的想象,慢慢爬起来,梳了梳头发,她发现自己又添了不少新伤。她还发现,她最喜欢的笔不见了!那是支太空笔,是叔叔乔尔送给她的礼物。那只笔可以在奶油和玻璃上写字,而且可以两头书写。她用那支笔考试,从来没有失败过,甚至数学考试也包括在内。
  她把身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拍了个遍,在地上找,在口袋中翻。没有用,笔丢了,极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乔安妮一伙扑向她的时候,那支笔还牢牢地夹在她的上衣口袋里。也有可能掉在地上,被她们当中的哪个捡走了。
  “啊!”妮塔呻吟着,痛苦得又一次大哭起来。
  她越哭,身上的伤口就越疼。她知道,哭也没用。最后,她绕过树篱,一瘸一拐地向不远处的家中走去。
  她家的房子和小区中其他人家的房子一样漂亮:白色的框架,仿制的百叶窗。其他人家的房子有草坪,而她家有一个修剪得很漂亮的花园,常春藤爬满角落。与房子相对的花圃除了死气沉沉的冬天外,总是盛开着这样那样的鲜花。妮塔疲惫地走在花园中的车道上,没有特地去嗅嗅春天的花香。她走上通向后门的楼梯,推开门,尽量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
  妈妈不在厨房,但她烹饪的香味仍在厨房中飘荡。今晚有小牛肉饼。妮塔瞥了一眼烤箱,发现正在烤土豆。她揭开蒸锅,里面是玉米棒子。
  爸爸正在饭厅的餐桌旁看报纸。听到响动,他抬头看了看。这是个高大、直率、俊朗的男子汉,一头惹人注目的银发,一双艺术家般大而灵活的巧手。
  他善于插花,镇上的两家花店,他拥有那家小的,并且喜欢自己的工作。利用闲暇,他爱做自家和邻近几家花园的所有园艺。园艺让他自得其乐,从不求任何回报。经他修剪过的花卉,总是长得很好。“我懂得植物的心。”他常这么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但恰恰是人,特别是他的大女儿,老让他弄不懂。
  “我的天,妮塔!”他一声惊呼,放下报纸,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好像不知道一样!”妮塔心想。她清楚地瞟到爸爸脸上一掠而过的表情,好像在说:“天哪!她又被欺负了!她为什么不在乎啊?她哪里出了问题?”他总是费尽心机地打听有关的事,妮塔总是设法解释。
  妮塔转身打开冰箱。她避开爸爸的目光,不想爸爸看到她一脸不耐烦和恼怒的怪相。她对爸爸的老生常谈烦透了,可又不得不受,因为它跟挨揍一样逃也逃不掉。
  “我打架了。”她说,已经料到下面会遭遇什么。妮塔软弱无力地关上冰箱门,把书放在炉边的台子上。她脱下夹克衫,检查撕破的裂口和沾在上面的泥和血。
  “她们有几个人?”爸爸的目光又回到报纸上,脸上布满愤怒和疑惑。妮塔叹了口气,明白爸爸和她一样厌倦了,不愿多谈。不过,他知道她会回答什么。
  “我不太清楚,她们有六个人。”
  “六个!”妈妈从起居室的一个角落走进明亮的厨房——实际上是迈着舞步进来的。有时仅仅看到她,妮塔就会微笑。这次也一样,虽然她变化的表情伤害了妮塔。在嫁给爸爸之前,妈妈曾是个舞蹈演员,因此她日常起居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优雅,韵味无穷,可亲可爱:她洗衣时轻舞飞扬,做饭时飘逸灵动……
  “这一次力量悬殊加大了,是吗?”她问女儿。
  “是的。”妮塔被妈妈伤害得太深了,差点儿不能回应妈妈文雅的幽默。妈妈听出她声音中的凄楚和痛苦,因此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轻抚着她的脸,估测着她的伤势。她用简洁的手势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又低声对妮塔说:“小东西,今晚不要坐着了。躺在床上,在伤口那里放上冰块,免得它肿得像个气球。”
  “谁领的头?”爸爸仍在饭厅不依不饶地问。
  “乔安妮。”妮塔说,“她买了辆新自行车,我没有表现出她预想的羡慕劲儿。”
  爸爸再次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一脸不悦和歉疚。“妮塔,这个月我真的买不起。我本想能早一点儿给你买,但是我不能。真希望我早就给你买了,下个月一定。”
  妮塔点点头说:“好的。”——虽然下个月可能又不一定。妮塔曾经发疯地想拥有那种牌子的自行车。乔安妮的爸爸在纳撒路上拥有一个很大的廉价商店,可以在孩子生日时毫不在乎地给她买三百美元一辆的自行车。妮塔的爸爸生意要小得多,而且就像他自己在众人面前说的那样,“经常出现现金周转问题”,或者像他在家人面前坦白的那样,“大部分的时候是破产的”。
  但是,乔安妮哪管什么现金周转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妮塔心里恨不得大叫:“我要那样的自行车!”
  “喂,别想入非非了。”妈妈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递给妮塔一个冰袋,转身走向炉子说:“去躺下,不然你会肿得更厉害。过会儿我给你带些东西。”
  “难道她不能坐一会儿吗?”爸爸说,“那样,对伤势也许有好处。”
  “你年轻的时候挨的揍还不够吗,哈里?”妈妈说,“如果她不躺下,伤口马上就会像篮球一样膨胀起来。妮塔,快去!”
  妮塔立刻站了起来,从拐角进入饭厅,再从第二个拐角进入起居室,不料和妹妹黛琳撞了个满怀,碰掉了她手中拿着的教科书,碰洒了她半抱粉红色的卷发夹。妮塔连忙停下来,弯腰捡拾。黛琳也弯下腰,没用多长时间,她就明白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乔安妮吗,嗯?”她问。
  黛琳十一岁,头发红红的,像妈妈,灰色的眼睛,像妮塔,但少年老成。她正在学习十年级英语课程,不费吹灰之力。妮塔辅导她代数。黛琳有爸爸端正的骨架,又有妈妈的优雅和永远高傲的微笑。对妮塔来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妹妹,尽管她太精明,太自私。
  “是的,”妮塔说,“小家伙,你要小心点儿,我准备上床躺一躺。”
  “不要叫我小家伙。你想让我替你去揍乔安妮?”
  “随便。”妮塔说着,穿过起居室,猛地打开自己的房间。她摸到电灯开关,啪地打开灯,那些熟悉的地图和图片马上注视着她——月球地貌图,飞往木星、土星及其卫星的宇航员放大照片。
  妮塔躺到墙边的床上,想缓解一下疼痛,但身上的瘀伤使她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天哪!”她想,“我怎么说呢?如果黛琳打败了乔安妮,我将永无宁日。”黛琳曾经很弱小,常受人欺侮,主要是因为她有一张刀子嘴。后来爸爸妈妈在送妮塔学柔术的同时,也把她送去了。黛琳很喜欢柔术,学了一个半月,一次两个目中无人的孩子追赶她,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好揍,疼痛不已,从此对她刮目相看。妮塔相信,她有足够的防卫能力对付乔安妮,并将她摔出老远。那样,全校都会知道,妮塔·凯勒汉的妹妹打败了曾打败妮塔的女孩。
  “噢,不!”妮塔想。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黛琳探进头来。“当然,”她说,“如果你宁愿自己解决,这次我就放她一马。”
  “嗯,”妮塔说,“谢谢!”
  黛琳扮了个鬼脸。“接好——”说着,她将妮塔的夹克衫扔进来,接着是妮塔的书。妮塔左手上敷着冰袋,努力去接。“你把它们丢在厨房里了。”黛琳说,“哈,想成为魔术师?以后他们追打你,你是不是立马就消失?”
  “不错。去把你的头发卷起来,小家伙。”
  妮塔靠在床头,盯着那本书。“为什么不试试?”她想,“谁知道你会哪种魔法?也许我可以将乔安妮变成一只火鸡;或者有一种咒语,能让我把丢掉的笔找回来。
  “不过,书里写得很严肃,令人敬畏。好像魔法只适合大的事件,也许对找太空笔这类琐事咒语不管用。但是不管怎样,只有宣了誓,才可以练习咒语;而且一旦练习了咒语,就要永远坚持下去。
  “噢,是个玩笑!可如果是玩笑,念诵咒语会产生什么样的伤害?如果不是玩笑呢……
   “所以,我要成为一个魔法师。”
  爸爸敲门进来,端来饭菜和一杯可乐。
  “谢谢爸爸。”妮塔向他咧嘴一笑,因为受了伤,笑得不够尽兴。
  “拿着,”等妮塔接过盘子和杯子,爸爸又递给她两片阿司匹林,“妈妈让你把这些药服下。”
  “谢谢。”妮塔就着可乐吃了药。爸爸坐到她的床边。
  “妮塔,”他问,“刚刚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和我说说?”
  “啊?”
  “每周一次,有时两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需要我去跟乔安妮的爸爸说一下,让他批评一下乔安妮吗?”
  “不,爸爸。”
  爸爸盯着妮塔的手看了一会儿,说:“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没有钱让你再去学空手道了。”
  “柔术呢?”
  “什么都供不起。妮塔,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事总是发生?你为什么不反击呢?”
  “我反击过,但是不管用!乔安妮反而会叫来更多伙伴帮忙。”爸爸盯着她,妮塔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脸红耳热,“对不起,我不是想跟你顶嘴。但反击确实会让她们更疯狂,一点儿都不管用。”
  “如果你试一试,也许会让你免遭每周的伤害。”爸爸暴怒了,“我讨厌承认这一点儿,我希望你能把那个爱欺负人的富家孩子打翻在地。”
  “我做梦都想!但那确实是个问题。”妮塔咽了口唾沫,没有说出口。
  她为要狠狠地教训乔安妮的念头多少感到有些惭愧,只得解释:“爸爸,乔安妮那帮人仅仅是不喜欢我——我不做她们做的事,不玩她们玩的游戏,不喜欢她们喜欢的东西,所以她们不喜欢我。事情就是这样。”
  爸爸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我仅仅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孩子,我不知道……如果你能有一点点跟她们一样,或者试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把手伸进自己的银发。“我在说什么?”他低声说,“看,如果我能帮你,你愿告诉我吗?”
  “愿意。”
  “好。如果你明天身体好一点儿,能耙一耙后院吗?我想把花楸树旁的草坪弄干净,再撒些种子。”
  “行。我会好的,爸爸。她们没把我怎么样。”
  “我的宝贝,”爸爸站起来,“不要读太多的书,那样会伤眼睛的。”
  “我不会。”妮塔说。爸爸这才大步走出房间,像往常一样忘了关上身后的那扇门。
  妮塔慢慢吃起晚餐,因为嘴巴受了伤。她边吃边想乔安妮、《魔法秘岌》和其他一些事——
  今晚是上弦月,拿出望远镜,看月球上环形山的影子,也许会很美妙。要么看看那模糊的小彗星,也许它的尾巴比上周的更长。
  根本没有用。那本书躺在床上,盯着她,刺激她去做一些孩子气的事,傻事,绝对荒唐的事。
  妮塔推开吃完的盘子,拿起书,凝视着它。
  “好的,”她默默地说,“好的。”
  她随手翻开一页,正好是“魔法师的誓言”。
  誓言的字体没有经过任何修饰——普通的模版印刷,居中编排在那一页的中间,看上去很严肃,很重要。妮塔先默默地将誓言诵读了一遍,她要把意思弄明白。接着,她来不及发愣,就马上大声朗读起来——
  “以生命的名义,为了生命,”她读着,“我宣誓,我用魔法只为生命服务,别无他图。我将保护生命,缓解痛苦。我会为维护世上一切的自然生长并为幸福生活而奋斗。我不会改变任何生灵,除非他们的生命或生活方式受到威胁或威胁到其他生命。最后,在实践魔法的过程中,在必要的时候,为了勇气,我将置恐惧于度外;为了生命,我将置死亡于度外——直到宇宙终结!”誓言在轻轻回荡,房间一下子感觉空荡荡的。
  妮塔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知道那艰苦的考验到底像什么,想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卧室的窗外,除了风在树叶间细语,万籁无声。妮塔好好儿地坐在那里。当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被闪电击中,也没有遭遇任何奇异的事物,紧张的情绪慢慢消失了。现在,她感到无聊,感到疲倦。她无力地把书塞到枕头下,靠在床的横栏上,闭上了受伤的眼睛。玩笑告一段落,她需要小睡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拿出望远镇,但是现在……现在……
  过了一会儿,夜晚不再是夜晚了,妮塔奇怪地来到窗边,靠在窗台上,略带惊奇地看着窗外与平时很不一样的后院。晨曦照映着一切,灌木丛和树木投下明亮的光辉而不是阴影,她甚至能看见风站在窗外的常春藤上。妮塔抬眼仰望银色的天空,去适应耀眼的光辉。
  “那是怎么回事?”她十分惊奇。在她的身旁,一束稍暗的光稍稍耸了耸肩,同样注视着天空。“当然,”他说,“记住,这是时间之源。”当他们穿过花园,走进钢化水晶塔投下的明亮阴影时,妮塔急切地问:“我做得对吗?”她的同伴又耸了耸肩。“自己找答案吧。”他说,又朝天空投去一瞥。妮塔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瞥一瞥,但她最后还是做了。
  “我想像你已经走了。”她突然说,“魔法留下了,你走了。”她感觉内心受不了,老想流泪。她的同伴闪着光芒,发出笑声。“没有人能永远走开,”他说,“特别是在这里。”妮塔仰望长空,再注视那个明亮的早晨,注视那个更加明亮的影子。白天来了,来了,好像永远是白天,天空像熔化的银子般光芒四射……
  晨曦像往日一样照在妮塔的脸上,将她唤醒。有人,可能是妈妈,昨夜来过,帮她盖好被子,又拿走了盘子。妮塔慢慢动了动身子,感觉有点儿发僵,但不是太痛。枕下有硬邦邦的东西。
  她翻身坐了起来,抽出《魔法秘笈》,摸到眼镜。书自自然然在她手中打开,正好是纽约市区魔法师名单录,妮塔昨天下午匆匆浏览过。现在,她顺着第一行往下看——忽然,她惊讶得屏住了呼吸。
  朱妮特·凯勒汉
  汉普斯苔德,纽约11575
  东克林顿大街243号
  (516)555--6786(初学者,预科)
  妮塔张大了嘴巴,好不容易才闭拢——
  “哇噻,我将成为一个魔法师!”她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

鲜花

鸡蛋

握手

雷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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