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空》第02章：惊闻噩耗

jacky_lee

　　白衣男子站在一处山坡上，脚下是万亩良田，阡陌纵横、井井有条，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粮食和菜蔬，长势喜人、欣欣向荣。只觉得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田中茁壮成长的植物随风轻舞，一片即将丰收欢庆的景象浮现在脑海之中。
　　再远处，一条活泼轻快的小河从西向东欢快的流淌，将良田和更远处的农庄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唯有一座风格独特、牢固结实的木桥是两个世界仅有的连接。偶尔，几声犬吠远远传来，让这一方小小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平静、安谧、和谐、美好。
　　白衣男子心胸开阔、心旷神怡，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融入天地，整个人也仿佛升华了一般。矗立原地许久，他才睁开双眼，慢慢地走下山坡，走过田间地头，又踏上了桥头。一路走来，一路感慨。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这才是神仙般的梦想生活。可惜自己却没有这种福气，挣扎在世俗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谎言当中，自己已经迷失太久，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白衣男子终于走到村口。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两棵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的古榕树，像两名忠诚可敬的战士无怨无悔地守护在村口，无论风吹雨打、雨雪风霜，依然屹立不倒，生生世世、直到永恒。
　　白衣男子肃然起敬，站在树荫里默默不语。只见他伸出白皙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古榕树被岁月刻画、伤痕累累的躯干，心中感慨万千。
　　忽然，他怔住了。
　　“不对！”白衣男子幡然醒悟，“这是幻阵。”
　　从进入这方理想中的世界，白衣男子就一直在感慨、沮丧、胡思乱想，士气低迷，甚至有了悲观厌世、逃避隐居的念头。这对于思想坚定、意志刚强的自己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回过头来想一想，却怎么也感觉不出这是阵法的作用。这只能说明，布阵之人手法巧妙，境界高绝，已经超出了普通阵法的范畴，升华成为了一种艺术。
　　“好可怕的幻阵，‘惑乱五识，影响修者’，最低也是‘雕琢阶’的幻阵，甚至可能是‘天然阶’。幸好只是一般的幻阵，如果是强大的杀阵……”白衣男子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脸色苍白，后怕不已。
　　看着微风吹拂起的尘土，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犬吠，鼻端嗅着路边青草的芬芳，还有手中那粗糙真实的触感。白衣男子很难想像出这些都是假的。“幻阵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实”（注一），布阵之人显然做到了这一点。真实和虚幻已经没有了绝对的界限，这应该就是小师叔的高超手段。
　　想到这些外表普通却威力十足的神奇阵法，是出自小师叔的手笔，白衣男子心中真是又敬又佩，由衷地赞叹。对与小师叔的见面也更加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这时，七、八个赤着上身、光着脚丫的孩童一窝蜂地从村子里跑了出来，站在远处好奇的打量着白衣男子。身后跟着的三只颜色各异的土狗，自由地奔跑着，在他们的周围不停地蹦跳撒欢。
　　瘦小、黧黑、邋遢、面黄肌瘦，孩童是普通的孩童，乡下村寨中最是常见。虽然白衣男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们无论是从举止、动作、表情，还是神态，都生动活泼、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根本就没有一丝破绽。真实的有让白衣男子摸摸他们鸡窝般的脑袋的冲动。
　　白衣男子向着孩童们慢慢走去。孩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和警惕的表情，三只土狗也跑了过来冲着白衣男子不停地吠叫，狐假虎威地作势欲咬。
　　既然知道这些场景都是假的，白衣男子怎么会犹豫和迟疑，退缩不前。不过，就算是真的犬只扑咬上来，他肯定也是不怕的。
　　“轰~~”忽然一声巨响传来，脚下的大地都晃了一晃。
　　白衣男子皱起眉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村中最巍峨、最古老的代表建筑——广场中的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塔楼在轰然声中化为了废墟，一个顶天立地的高大身影站在它的旁边，威风凛凛、耀眼夺目。
　　孩童们被眼前震撼人心的可怕场景给吓到了，全都露出恐惧骇然的表情，大声高叫着“爸爸、妈妈”，一哄而散地向回跑去。三只土狗也吓了一跳，发出胆怯的“呜呜”低鸣，夹着尾巴，紧随着它们的主人落荒而逃。
　　“这个幻境太真实了，真是难以想像！”白衣男子不紧不慢、悠闲自得地向着村中走去。
　　此时的村子已经不再和谐美好，到处都是倒塌损毁的建筑和伤痕累累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童。他们或爆头、或穿胸、或断成两截、或四分五裂、或尸骨无存……总之一句话，所有人死得凄惨无比，犹如人间地狱，令人发指。
　　白衣男子从不自诩什么正义之士、救苦救难的菩萨、拔刀相助的侠客，但是他从不欺凌弱小、乱杀无辜。他有原则、有立场、有底限，绝不会凭着一腔热血，脑子一热做出鲁莽出格的行为。
　　面对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还是感到愤怒——出奇的愤怒。
　　一声怒叱，一道火红色的娇小身躯在塔楼倒塌时溅起的漫天烟尘中飞身而起，愤怒地围绕着那具高大的身影不停地攻击。
　　气息？狂暴内敛和绵绵无尽的气息。这是清晰、真实的气息，绝对不是什么阵法虚幻出来的东西，眼前的红衣女子和高大身影都是真的。
　　那高大身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妖族。只见它身材巍峨魁伟超过三丈，道貌岸然地穿着一件蓝色小褂。顶着一个硕大的狗熊头颅，身上是黑色的硬毛，两只手臂肌肉虬结，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令人不敢小觑。
　　而那位红衣女子却明显是一个人族，跳跃奔跑之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热力四射，让人眼前一亮。
　　熊妖的行动略显迟缓，却夷然不惧，任凭红衣女子将手中冰寒锋利的匕首暴风骤雨般地倾泻在自己的身上。
　　“当、当、当…”犹如击打在铜墙铁壁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只留下不起眼的白痕，连搔痒痒都算不上。
　　“哈、哈、哈…”熊妖仰天长笑，不急不躁，也不生气。只见他窥准时机，伸出巨神般的手掌狠狠地拍在红衣女子的身上。
　　红衣女子身不由己，像个断了线地风筝远远地抛飞开去，飞向白衣男子的方向。
　　“不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不死，也得重伤。白衣男子脚下幻动，快速飞奔向前，在半空中接住了受创的红衣女子。惯性使然，他连退几步，才站稳脚跟。
　　“湘君谢…”红衣女子知道被人所救，正要开口道谢，谁知一句话没有说完，一口滚烫的鲜血便喷了出来，喷得白衣男子一头一脸，就连素净的白衣也染成了血红。
　　白衣男子知道女子受伤颇重，忙从怀出掏出一枚治伤的药丸，塞入她的口中。雪湘君这时正一脸苍白，痛苦地闭着双眼，鼻端药香传来，薄薄的嘴唇也触到一物。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这是一枚疗伤的圣药，毫不犹疑，一口吞下。
　　伤药入口即化，强劲的药力瞬间渗入雪湘君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滋润着她的身体，愈合着她的伤痛。她的面色渐渐红润，急促的喘息也趋于平缓，顷刻之间便恢复如初。
　　地阶疗伤圣药“奇灵丸”，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之人，对方还真是舍得。
　　雪湘君睁开双眼，见自己被一个俊秀可亲的男子抱在怀中，顿时又羞又喜，红润的俏脸也变得滚烫无比。
　　“公子。”雪湘君声音细小，低垂着螓首。
　　“哦？对不起。”白衣男子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了，连忙将女子放下。
　　雪湘君看到男子满身满脸的血污，忙不迭地致歉。白衣男子却不以为意，礼貌地说着没有关系。弄得她心如鹿撞、心乱如麻。
　　“臭丫头，别以为你来了帮手，我就会放过你，如果你不把‘星珠’交出来，你们谁也别想走。”那个熊妖瓮声瓮气，粗暴地踢开脚下的障碍物，横冲直撞地径直走来。
　　
　　“妖族，你太狂妄了。难道想与我人族再次开战吗？”白衣男子正气凛然。
　　熊妖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凭你？还不够资格。今天我只要‘星珠’，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杀人，如果你们聪明一点，快快将‘星珠’拿出来，我立马走人。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雪湘君向前一步，决绝地道：“要命就有一条，要想要‘星珠’，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臭丫头，你找死。”熊妖怒不可遏，伸手向她抓来。
　　“姑娘，小心。”白衣男子挡在雪湘君的身前，双手交叠，硬挡下了这一抓。
　　“嗯，有意思。”熊妖得理不饶人，又是一爪攻出。
　　白衣男子有苦难言，虽说刚才挡下了那一抓看似轻松，却挡不住那一爪中蕴藏的深厚妖元力，震得他双手发麻，两臂也酸痛无比。
　　眼看又一爪接踵而来，白衣男子脸色一变。虽说熊妖的行动迟缓，这一爪也不十分凛冽犀利，却绝对比自己缓解恢复手臂的速度要快，再说这一爪所含的妖元力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白衣男子连忙拉着雪湘君向后飞退。
　　“轰~~”巨大的掌力击打在男子刚才站立的地点，将结实的地面轰出一个方圆数里的深坑。而熊妖威风凛凛地站在坑沿，不可一世。
　　雪湘君面色苍白，白衣男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太强大了，自己与之相较，差距太大，根本无法力敌。”白衣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敌人确实强大的离谱，让他感到十分的棘手。“这下危险了！”
　　“姑娘，在下‘自由之都’‘心神宫’门下楚凌霄，想向你打听一人，不知可否？”虽说眼前的处境很是凶险，但是楚凌霄清楚自己的目的，再想到小师叔的强大，灭杀个妖族，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这个或许就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公子请说。”雪湘君很是奇怪，这种生死危急的时刻，对方还有闲心打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神经真是大条。但是想到对方的善意和对自己的帮助，还是答应了下来。
　　“姑娘知道‘韵音’这个人吗？”楚凌霄认真地道。
　　“韵音。”雪湘君睁大了眼睛，声音在些颤抖，“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楚凌霄心中大喜，听这话，这位姑娘一定认识自己的小师叔，这下有救了。
　　“韵音前辈是在下的小师叔，我奉师尊之命，前在拜见。”
　　雪湘君紧咬着牙齿，眼中是一片水雾：“母亲已经在三天前仙逝了。”
　　
　　注一：看过蕃茄作品《莽荒纪》的书友一定知道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