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enxin 于 2023-1-28 15:55 编辑
初读《萧萧》，就被娶童养媳的描写带入了一种沉重的氛围，以为本文定是讲述一个童养媳的血泪史。但继续读下去才发现自己错了，萧萧的生活远没有我想象的水深火热，所处的大环境也是宁静安恬，民风淳朴，人们虽因乡土的偏远闭塞而略显愚昧无知，但心却简单纯澈得让人慨叹和艳羡，哪怕萧萧犯的是那个时代任何女子的头等禁忌。从这个角度看那里确实担得起世外桃源这个形容。
对于萧萧因为伯父的不忍躲过被沉潭、继而生了儿子躲过被远嫁换钱的凄惨结局，到最后母子二人都被婆家所接受的情节构设，我既庆幸又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那个时代礼法教条森严如同高山不可逾越，女子的贞洁大过一切。偏偏萧萧是幸运的，没有碰上太在乎规矩、陈腐严苛的伯父和婆家，而且婆家还缺少劳动力，所以能和私生子牛儿一道安稳地在婆家生活下去。而牛儿到了十岁，“有了半劳动力，能看牛割草，成为家中生产者一员了。平时喊萧萧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应，从不生气。”……这一切都让我感慨，沈从文先生笔下的乡民真是善良而简单，但同时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毕竟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现实、飘渺、且虚幻，就如同桃花源。
在我看来，桃花源不完全等同于乌托邦，乌托邦是美好且虚妄的，而桃花源是美好且飘渺的，虽然飘渺，但也有存在的可能。人们找不到它，但有人坚称见过它，所以两相碰撞下反而催生出了一丝希望。不过这希望未免也带了几分悲哀。
而结尾十二岁的牛儿娶了“年长六年”、“诸事作帮手，对家中有帮助”的媳妇，“新娘在轿中呜呜的哭着”，“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蜡树篱笆间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本是热闹喜庆的景象，读罢我却只感到平静，还有一丝淡淡的寂寥、无奈和悲哀。
就是寂寥，这是萧萧二字给我的第一感觉，如同无边的落木，萧索，随风漂泊。曾经她的内心也隐隐萌生过渴望，关于女学生，关于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着的自由、崭新的世界和全然不同的生活；珠胎暗结时想和花狗大偷偷离开去到城里；还有东窗事发时想一死了之……然而星星之火却没能燎原，只是无声无息地湮灭在湘西的山水风光中，成了随风而逝的尘埃。留在婆家继续照顾弟弟，等他长成了男人就拜堂生个儿子，然后等儿子长大，给儿子娶个年长的媳妇，俩人拜堂生个儿子……轮回，无尽的轮回，谁也跳脱不出来，萧萧也没有例外。或许几十年以后，萧萧在院中看着年长的孙媳照看孙儿玩耍时，某个瞬间脑中会闪过那些遥远的梦，却只是慨叹一声年少无知然后一笑而过。
触摸到希望，却没能迎来曙光，多少人和萧萧一样，曾有过梦想，也追逐或试图追逐过，但最终都败给了现实，熄了心里的花火，卸了所有的棱角，平静地在这条叫做人生的长河中随波逐流，接受生活或酸或甜或苦或辣的馈赠。不是安之若素的豁达淡然，也非心如死灰的麻木不仁，只是妥协，毕竟日子还要照过，怎么活，都是一生。
这段文字未免有些消极，我可能将人们真实写照中的负面情绪有所放大，但也只是放大，而非偏差，它们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回归现实，最后还要感慨，沈从文先生的文字果然是美的，平静隽永，连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间逸出的伤感和悲悯也带着一丝恬淡。
我有些爱上了那片叫湘西的土地。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转自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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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8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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