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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只皮靴践踏在人脸上的情景吧，那就是纯粹的权力。 ——题记 对《一九八四》可谓慕名已久，只是隐约了解到其内容的政治性和严肃性，与本人惯好的风月题材相去甚远，故而一直未曾拜读。然而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读一读，便去学校图书馆借了这部著作。本以为会枯燥乏味，结果却与想象完全不同，自己被深深地吸引其中，带着恐惧，带着困惑，带着怀疑，也带着理解。于是，书读到一半就忍不住网上下单，也同时买了《动物农场》 ，时代文艺出版社2018年2月第一版。 王小波评价说，“1980年，我在大学里读到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 ，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对我来说，它已经不是乌托邦，而是历史了”。然而对于有幸未曾经历过那些岁月的我来说，要想彻底理解这部作品的意义，至少暂时是不可能的。但它依然带给了我很多东西，其中最显著的两种，是恐惧和怀疑。 这些恐惧和怀疑分散在作品的四个部分——主体三部和附录的《新话原则》 。第一部分是对背景的交代。比起无法预料的空袭炸弹、日益苛减的日常供给和令人作呕的“胜利杜松子酒”，无处不在的电屏和隐藏周围的思想警察更加让人恐惧。而更恐怖的是侦察队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他们窃听、窥探、跟踪、检举，他们学习从钥匙孔和门缝里偷听父母的梦话和呓语，然后向巡逻队揭发，将父母送进仁爱部的囚牢。男女之间不允许有爱情，性只能作为一种繁殖的手段和“对党的义务”，在此过程中的任何快感都被视为“sexcrime”(性犯罪)。家庭的关系彻底破坏，亲情、爱情全然不复存在。每天的两分钟仇恨会，通过向甚至不知是否真实存在、是否依然活着的人疯狂嘶吼、辱骂、砸东西， 大家将仅存的所有精力耗尽。而最可怕的是，对于历史的篡改和现实的扭曲。诚如“党”的口号所言“谁控制过去，谁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谁就控制过去”。记忆洞遍布周围、档案司夜以继日的工作，通过不断销毁过去的记录和档案，来重新塑造符合自己需要的历史。在这样一个荒诞的社会里，和平部负责发动战争，真理部负责篡改历史，仁爱部负责施加酷刑，富足部负责编造数字、削减供给。在这样一个荒诞的社会里，“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然而，从这看似荒诞的社会里，我们又总能隐隐约约找到一些现实的影子，总是细思极恐。 第二部分里，除了主人公温斯顿外，主要有两类人——茱莉亚和群众。看到茱莉亚时，我的心突然紧缩了一下，因为我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同样对这个社会充满了怀疑和不屑，知道很多东西是虚假的，是垃圾，同样只关注于自身的情感和好恶，遵循自己的标准，是单纯而自私的人。“靠着缺乏理解力，他们仍保持清醒，只是轻信一切”。我并不能理解奥威尔在这里塑造茱莉亚这样一个角色的意义何在，但是在她身上发现的自身相似点让我震惊而害怕，我并不喜欢这个人，或者说至少我认为在“1984”这样一个社会里，这样的人并不能产生任何改变世界的作用。可是温斯顿能吗？我不知道。那么群众又能吗？“他们不会忠诚于一个党、一个国家或者一种思想，他们互相忠诚。”“群众仍保持有人性，他们的内心没有硬化，一直怀着朴素的情感”。“如果有希望，那就在群众身上”。可是希望在哪里？在那个整日哼着小曲洗着尿布的壮实女人身上吗？抑或在怀抱即将死去的妹妹的温斯顿母亲身上？还是在那个用胳膊为孩子抵挡子弹然后一起被炸成碎块的犹太妇女身上？我不得不坦白承认，我没有在书中找到奥威尔的希望在哪里。还是说，根本没有希望，只有绝望？ 在这一部分里，最精彩的当属对戈斯坦因的《寡头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的叙述，相当直白地揭示了社会和所谓“英社”的本质。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两点。首先，其中提出，有史以来，世界上一直存在三种人：上等、中等和下等。这三个阶层的目标永远不可调和。上等阶层的目标是保持其地位，中等阶层的目标是跟上等阶层调换位置，下等阶层的目标是消灭所有差别，创造出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但是几千年来的人类社会，无论是财富的增长，还是举止的文明化、改革或者革命，都不曾向着人类的平等推进过哪怕一毫米。其次，它写道，寡头政治最稳固的基础是集体主义。财富和特权如果为集体所拥有，捍卫起来也最为容易。曾经的“消灭私有财产”的运动，其实意味着财富集中到了比以前少得多的人手里，不同的是，新的财富拥有者是个集团，而非许多单独的人，经济上的不平等变成永久性的了。特别是第二条，我们曾经以为，地主、资本家们的财产被剥夺，既然财产不是私有的，那就一定是公共财产，其实未必，财产可能是公有的，但只是被某些集体所公有，而非大众。 在第三部分，温斯顿不出所料地被思想警察关入仁爱部的囚牢。“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再见”，世间大概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加讽刺的光明了吧。在这里，温斯顿经受了一系列的折磨和痛苦，开始明白，真正的权力是对人和思想的控制，现实并非外在的而只存在于党的头脑中，理智只是一种统计学上的数字。“皇帝的新衣”大概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吧，只是还不够彻底，所以大家虽然嘴上不言，心里却在小声嘀咕。而当思想被控制时，穿不穿、穿什么就一点也不重要了，“党”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他们无法让我不爱你，那会是真正的背叛。”温斯顿说过。“他们无法进入你的内心。”茱莉亚也曾说过。“但是他们可以”。深入骨髓的恐惧会让人放弃一切，背叛一切。在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他们可以进入你的内心，给你恐惧、痛苦和折磨，从而控制你的思想。那就是“一零一房间”的真相。“在栗树绿荫下，我背叛了你，你背叛了我”。最终，温斯顿的斗争结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完成了，过去几十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残酷而且毫无必要的误会”。 在《附录：新话的原则》里，奥威尔以非常简洁的笔触清楚地展示了如何通过语言控制人的思想。减少词汇量，消灭异义，通过少数几个概括性单词覆盖“异端”词语的含义，从而消灭它们。这样，人们只能知道什么是正统行为，对于异端行为只有含糊笼统的概念，并且马上联想到“错误”“不好”“罪行”等，却无法确切知晓这些异端行为的细节，更无法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另外，通过使用缩略语，去除之前大部分容易令人产生联想的含义，从而缩减和巧妙改变该词的含义，使其明确地指代某种物品或组织。通过对词汇的削减，减少人们的选择，从而缩窄思想的边界。当旧话被完全取代，与历史和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将被切断。即使有文献残留，后世也再无法理解其内容。过去即是现在。 零零碎碎地写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对原作的一个简单回顾。必须承认，我未能理解的地方甚多，即使理解了的，深度也完全不够，这正是我买下《一九八四》这本书的目的。希望以后的某些时刻，我会想起它来，在一遍遍的阅读思考中获得更深的对人类社会和自我的理解。在我看来，《一九八四》不仅仅是一个恐怖童话，它曾经发生过，未来也有可能再发生。而避免它发生的唯一方法，就是保持思想的自由。 我渴望能够成为一个至少思想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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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7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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