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胜小四，远迈韩寒——从《间客》谈猫腻小说的小资性

莫言

　　这一阵子猫腻转会创世，待遇优厚新闻众多，一下子各个论坛上讨论他小说的帖子剧增，作为一个曾经的猫腻粉丝，小说读者，我也时有参加讨论。

　　过去我一直认为，猫腻的小说最好看的是《朱雀记》，而之后因为过度追求商业化，过度追求讨好读者赚钱，所以质量不断下滑，然后有人就问我“猫腻小说的商业化体现在哪里”。

　　我当时一下子被问住了，所谓“商业化”的说法，其实是我几年前在LK上讨论《庆余年》的时候提出来的，因为当时觉得后半本书很不对劲，读着别扭。结果事隔多年，也许是“距离产生”的理智，我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猫腻的小说从《朱雀记》之后的变化，乃是彻彻底底的小资化。

　　首先，食色男女，我不是个雅人，就先以《间客》为例谈谈猫腻小说的男女关系描写中迎合小资的部分，之所以用《间客》来说明，是因为《将夜》太毒，我没看到一百章就败退了，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只能以《间客》为例。

　　第一点，从《间客》开始，连着《将夜》，都体现出了浓重的萝莉控倾向。以《间客》而言，是男主角许乐和小西瓜皮之间从路人到熟识到监护者到父嫁之间的变化。众所周知，萝莉控指的是对于未成年少女的一种畸形的性心理，之所以说畸形，是因为未成年少女身体器官未成熟，并不能接受成人的性爱，因此有些说法认为萝莉控的男性说白了是对于自己的男性力量和性能力严重的不自信，希望在未成年少女身上获得慰藉。当然，我们看到的《间客》并没有这种赤裸裸的情节，而是更类似于日本动画中所谓的“养成”，即从小女孩的幼年开始培养好感度，然后让小女孩以亲人的身份逐渐成长，最后又是以女孩子方面的主动“进攻”宣布从亲人关系变为恋人关系结束。

　　应该说，这种情节在正常的小白向YY小说后宫小说都市小说中也屡见不鲜，但猫腻小说中的这种关系有着更为明确的特点。以《间客》而言，猫腻得意洋洋地宣称作品真正的女主角，其实是和许乐相差近十岁的从小养大的小西瓜皮，而到了《将夜》当中，这种倾向变本加厉，索性不承认其他女角色，只表达对于萝莉的爱情了。如果说在YY小说当中选择萝莉只是取向太广食性太杂太贪婪想讨好各种癖好的读者，那么以单一的萝莉为女主角，就只能体现特殊的性癖好了，而且注意，这种关系是由于女性方面的要求而开始的，主角属于迫不得已，这种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情节，无疑符合小资的审美需求。

　　第二点，是《间客》当中邹郁这个人物的情节安排。小说当中，邹郁是娇娇女，以官二代打人脸的跋扈少女形象出现，虽然长得极其漂亮，但性格很差，之后因为机缘巧合，和施海清这个花花公子发生了一夜露水，然后怀孕。照理说，这种角色和情节主线关系不大，正常的作者也不会去花大力气描写这个人物，但我们看到猫腻却在这个女角色上花费了大量的文笔，怀了孕，生了孩子，假结婚，然后和主角各种暧昧，中间顺路让施公子这个绊脚石顺利死掉，最后借“真女主”小西瓜皮的嘴点出来：原来你对兄弟的女人有心思。好嘛，一种畸形的爱恋跃然纸上。如果是YY小说，如果是小白书，那些天真可爱的读者自然会逼着作者将小说中任何一个花了大篇幅描写如何如何美丽的女角色收入后宫。事实上这也是各种文学作品的共性，以金庸来说，倚天屠龙记当中赵敏出场最晚却获得最后胜利，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最漂亮？但猫腻偏偏不这么搞，为什么？因为这种情节不够曲折。

　　佛家有各种苦的说法，其中一种叫做求不得。小资最喜欢的也是这一套，以小资们喜闻乐见的郭小四而言，《悲伤逆流成河》，45度仰望天空的泪水，你瞧，悲伤在小资那里是一种可以消费值得品味值得欣赏的东西，所以越是虐恋，越是不符合伦理道德，越是喜欢却没法在一起，在一起却没法言说没法滚床单的情节，就越是美丽的值得回味和歌颂的爱情。所以说，看到一个美女，然后主角去追，追到了，这是小白和正常人的胃口。看到一个美女，主角爱在心头口难开，美女被主角好友追到了，然后结了婚甚至生了孩子，然后透露出来那个美女其实喜欢主角，这才是小资文青喜欢的故事。

　　同样的，我们看看许乐的初次，张小萌的故事，也基本上符合这一种畸形的爱情心理学特点。张小萌是一个正常的女孩，然后偏偏要安排她去为了“大义”色诱重要角色太子爷，然后偏偏张又不愿意忠于任务，在色诱之前要体验一下爱情，主动显出了第一次，献出之后她才开始色诱行动，这是什么，这是绿帽情结。然后小说又安排张加入了革命军，然后又安排革命军当中有红二代喜欢张，这是什么，这是隐隐约约的绿帽危险。不论是隐隐约约偷偷摸摸还是绿帽，都是小资爱情哲学当中的精华部分。

　　第三点，从《朱雀记》开始，到《间客》中一脉相承的“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男人”。所谓画个美女说是男人，或者写个大美人说它是男人，这种情况最早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同性恋小说和同性恋文学。例如当年初上网络时候看过的晋江文学，例如当年看的CLAMP大妈们画的《圣传》《X战记》就是这种人物扎堆的作品。一个正常的文学作品，应该体现正常的男女特征，描写一个比女人还美丽的男人，不时揩揩油，不时露露大腿，这是吸引腐女和男同的营销手段。

　　以上三点猫腻小说中的男女描写，归结为一条：变态的性心理。那么谁是最容易性心理变态的？自然是小资了。对于小资而言，一方面他们受到统治者的压迫，无法无力反抗，另一方面他们又无法接受自己像粗俗的百姓一样直白地表达反抗之情。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所以小资对于男女关系的审美，是比小白要远远变态得多的。

　　上面是感情部分，接下去谈谈具体的情节设置，《间客》的小说情节设置，体现了以下两点问题：

　　第一点，主角许乐在小说的最初是个草根出身，但是他游走于权贵之间，中期拥有了联邦最粗的大腿最大的靠山军神的支持，后期又成了帝国的太子。一个隐形的官二代，而且是超级官二代，这种角色设定不光光是在《间客》中出现，在《朱雀记》当中，主角是天降之子，弥勒转生，在《庆余年》中，主角是皇帝和女穿越者的儿子。猫腻的小说常常被人称赞有非常复杂精彩的权谋斗争描写，我过去也曾经很欣赏这些情节，然而多年之后仔细看去，这些阴谋斗争说白了就是依仗着主角的出身来左冲右突无往不利。小资也要意淫，然而小资们不会像小白们那么粗俗，他们讲究“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所以这种看似权谋妙计实则二代仗势欺人的情节，自然符合凡事都要转个弯盖上层面纱的小资审美观。而龙生龙凤生凤的血统论宿命论，同样是无法脱离血统论的小资们喜欢的那一套。草根出身，不过是增强带入感的一个入口，为意淫提供的面纱。

　　第二点，就是主角一方面了解财阀政治和世家政治的腐败、剥削和巨大危害，一方面自居平民英雄为民谋福利，一方面却对于真正想改革社会打倒世家财阀的以新总统为首的政治集团多加打击。简而言之，财阀政治统治联邦千年，始终趴着吸血，主角知道却不对抗，只是谋取一个对自己相对有利的位置得名得利就心满意足。而等到改革集团上台，只不过几次政治阴谋，主角就以手段不够正义为名对他们吹毛求疵视若仇雠。小资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是如此的，他们一方面了解社会的疾苦，对统治者的剥削压迫会有怨言，但另一方面又恐惧真正的革命和改变，不相信下层的泥腿子，不相信那些非贵族，他们是最不希望改变的一群人。在《庆余年》当中，主角硬是要阻碍国家的统一，因为“好战争不如坏和平”，在《间客》中，主角硬是要阻碍国家机关打倒世家，最后给出的解答却是“腐朽的旧体制不能从外部打破，只能等待从内部老死”，这种期待自己万事不做然后世界自然变得更好的懒汉想法，这种明明拥有力量却不敢承担责任，不敢翻天覆地，不敢在手上沾到哪怕一滴鲜血以免有损清誉的做事态度，充分表现了小资产阶级的热爱虚荣、软弱性和妥协性，所谓的“通共不甘，反共无胆”便是如此。所以我们看到了青龙山根据地奇妙的仗势欺人的官二代，看到了对于青龙山“话剧体语言”的讽刺，这些是身在社会主义体制内的小资们，幻想自己处在“联邦共和”的时候，对于老土的社会主义产生的奇妙的优越感，而怕布尔总统的改革，毫无疑问只是对于嗡嗡嗡一次拙劣的隐喻，通过有意展现的丑化了的改革派行为，说明“下层不道德，改革革命都是骗局，只有上层人才有统治者的道德”这种搞笑的中心思想，并塑造了太子爷这么一个出身体制内最好的位置偏要破坏体制的近乎不可能的人物，来圆剧情上的不合理，最后写出一个看似皆大欢喜大家都团圆喜庆的大结局，让帝国和联邦恢复了虚伪的和平。也难怪当年《庆余年》会在台湾大卖了——不可战争统一的思想戳中了岛民的G点，万事妥协的小资做法也符合岛民的价值观。

　　综合以上内容，我们可以看到，猫腻的小说才是最能搔到小资痒处的小说，和他的小说相比，郭小四不过是堆砌华丽的词语，空有美丽的皮相，韩寒小说则是一副肌肉萎缩的样子，说教和观点多，描写和情节少。只有猫腻的小说，愿意花时间来设计最符合小资审美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融入到足够水平的文字当中，为小资们提供一个有血有肉的美人。

ylby1983

“猫腻的小说常常被人称赞有非常复杂精彩的权谋斗争描写”？就看过《庆余年》，恕我直言，里面的权谋非常小儿科。。。

不啃骨头

猫腻写的也是另类的爽文，不过笔触细腻，不令人讨厌

文学大盗

猫腻这几年越发的文青了。

黄孤直

猫腻也就这回事。

syrd

小四爱抄众人皆知

nwj0302

感觉比较文青，权谋很一般吧

利乐有情

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青衫剑客

楼主分析犀利啊，佩服佩服！！不过文学的受众本来就是小资产阶级为多

爱阅读

猫腻文笔很好，很会讲故事，但是，他的小说，往往感觉开头精彩，引人入胜，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楼主此贴，也算部分解惑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