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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了刘勋的《陵迟：鲁国的困境与抗争》，书名中的“陵迟”意为“逐渐衰败”，”但我认为，也可以理解为“凌迟”，因为这本书的脉络就是“三桓”为首的卿族不断肢解、侵吞鲁国公室权力，最终把公室变为傀儡的过程。书中有不少数据，图标和分析，但是语言比较平实易懂，读起来也不晦涩。豆瓣7.4分也是不错的，我个人感觉值得推荐。
鲁国乃是周公、伯禽后裔之国，也是尊崇“君君，臣臣”周礼最为完善、正统的国家。三桓之首的季氏家族，其开创者公子友，被视为忠君爱国，又能相忍为国的一代贤人，但是几代之后，其后人就通过“作三军”“三分公室”“四分公室”不断蚕食、掌控鲁国的实际权力，让人感叹历史的吊诡。其实，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鲁国公室被“陵迟”，在后续的历史和今天的世界又何尝不是频繁上演？
（1）大国影响小国命运。西周中前期，王权鼎盛，各诸侯国安稳于域内，国君按照礼制，三、四年朝觐一次周天子，期间由留守的众卿共同治国，待国君归国，众卿交还治国大权，权力的轮换程序保持丝滑。等到东周建立，王权旁落，各诸侯国开始“吃鸡”，大国攻伐、侵占小国领土逐渐变为日常。待到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春秋也进入大国竞合的霸主时代。听从大国号令，举行各种盟誓，军事讨伐，成为鲁国这种中小国家最为重要的对外活动，国君外出也成为家常便饭，如果说同在山东的齐国路途尚不遥远，等到中原的晋国长期称霸之后，鲁国国君耗费在舟车劳顿中的时间大大增加，众卿尤其是执政卿对于内政的统治越来越久，最终导致“公室衰微”的趋势一发不可收拾。除了这种间接影响，还有直接的。公室和三桓为了打击对方，都有游说大国扣押、驱逐对手的策略，甚至不惜引狼入室、出卖国家部分利益，权利倾轧竟到如此地步！其实现代国际社会也未尝不是如此，如果把公室看成执政党，三桓看成在野党的话，执政党响应联盟大国号召，出钱出力，接纳难民，结果搞得国内民怨沸腾，在野党不断发难，最终导致执政党下台，何尝不是间接受到大国的影响。
（2）战争成果难以持久。鲁国算是诸侯国中实力中等偏上的国家，虽然未能成就霸主，但也通过攻打周边的莒，株等小国，小范围内开疆拓土。西周前期诸侯国面积相对较小，众卿只能分封很有限的采邑，对国君的中央集权尚不能构成威胁。等到领土扩大，为分封战争的有功之臣，众卿的领土也逐步扩大，拥有更多民众，财富，和私兵，国君为了提升战争能力，不得不让渡自己的权力给众卿，以交换他们的支持，这也导致公卿权力不断扩大。比起鲁国走的更远的晋国，从晋文公重耳的前任晋怀公开始，为了最大限度动员国内力量进行争霸战争，实际上都是由各大家族轮流坐庄，组成六卿掌握晋国的实际权力，虽然晋国是春秋时期最为强大的诸侯国，最终公室也逃不开“三家分晋”的凄凉结局。古今中外，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一个朝代或者国家通过战争，也许可以取得一时的繁荣，但是最终都会因为穷兵黩武付出代价。
（3）人性的欲壑难填。这一条在本书的主线，季氏家族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如果说季氏第一代公子友是一个维护、尊崇公室（也是他的哥哥鲁庄公），甚至不惜诛灭自己另外两个兄弟的道德模范，等到了第二代季文子，虽然文子“家无衣帛之妾，厩无食粟之马，府无金玉”，并且对抗东门襄仲的理由也是东门氏“废嫡立庶”，但季文子所做的宣言中已经含有“君不君，则臣将不臣”的政治野心，为之后季氏一族步步紧逼，不断夺取领导权奠定了基础，并最终在他的子孙季平子驱逐鲁昭公，代行国君之事后达到了顶峰。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氏觊觎国君的大权，他们手下的家臣同样也想得到执政卿的地位，季氏两代家臣南蒯，阳虎先后打着“张公室”的旗号叛乱，可谓是报应不爽！
虽然三桓最终平定家臣叛乱，拿回了鲁国的统治权，但是他们是最后的胜利者吗？并不是，季氏虽恶，也不过是鲁国的一匹饿狼而已，如果说春秋时期的霸主还留有一丝体面，小国尚有生存空间的话，等到了战国，贪婪的大国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獠牙，鲁国最终被楚国攻灭，所谓三桓统治鲁国，最终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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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17 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