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破土（十二）

siguang1125

　　　　　　　十二、风雨
（半年后。兴农网吧。一天中午，安淑静正在收银台边与刘终南边吃饭边聊天。）
安淑静：刘老师，学校建得差不多了吧？
刘终南（点头）：是啊，再过两个星期就能验收接手了。
安淑静（笑）：我去看过了，校舍建得太漂亮了，城市里的学校也不一定比得上，简直象星级宾馆呢。
刘终南：哪里有那么好，不过在教学环境上多花些心思、物力还是值得的。
安淑静：这一下，刘老师的学校建好之后，（笑）肯定把周围其他学校的生意都抢光了，不怕他们气坏了？
刘终南（笑）：我建学校可不是为了做生意。（摇头）不过，建校舍倒好办，师资队伍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一方面，学校是慈善、义务性质的，教师薪水不可能太高，再一方面，学校的位置终究太偏远，肯来此迁就的教师不会很多，不能总指望志愿人员吧？再不，你与铁蛋也来学校帮帮忙？
安淑静：我？铁蛋？（笑了起来）您在开玩笑吧？我是高中毕业，他还不如我，是初中毕业，虽然都读了几年夜校之类的课程，到底也没有当老师的资格吧？聘书上文凭一栏就不好填吧？
刘终南：文凭只是一个时期学习经历的证明。就象你的高中文凭，只是你十八岁之前求学经历的证明罢了。这之后呢？你与铁蛋都是好学的人，在自学方面都有很深的心得，别的不说，你与铁蛋写的诗词散文都不是一般水准，这便是学力的体现，教小学生、中学生中文，应该是绰绰有余，而且，你与铁蛋都有当教师的人品——这一点比文凭更难得。
安淑静（笑）：您太夸奖我了。嗯，教教小鬼们中文倒不致于误人子弟，我也愿意帮忙，不过，您看看，（说着向网吧内指了指）我有点分身乏术啊。
刘终南（点头）：这也是实情。（笑）甭说，你们在网吧经营方面还真有些道行呢，在秀水乡开的“兴农网吧二部”也挺兴旺吧？
安淑静：倒谈不上兴旺，不过也是事多如麻，铁蛋忙得脚打后脑勺，人都瘦了一圈呢，一个星期难得回来一趟。看来他想给您帮忙也挺难呢。
刘终南（笑）：他不能给我帮忙倒好说，但你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不怕感情生分了？
安淑静（脸红）：乱开人家玩笑！这一点您才最该问问自己呢，刚结婚一年多点，就“离家出走”，不怕与吴先生生分了？
刘终南（一笑）：秦观的词大都绵糯偏软乃至凄厉，但有一句达观得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安淑静（笑）：我看这只是秦观嘴硬罢了……（刚说至此，电话响了，接听）铁蛋？……什么？网吧让人封了？为什么？……哪有这种事？……甭急，我马上赶过去！……怎么不用！我非过去不可！（放下电话）
刘终南：怎么回事？
安淑静：秀水乡的二部被派出所、文化局的人同时封了，铁蛋差点被抓走，幸亏他与秀水乡的几个干部处得不错，好一通讲情，才没戴上铐子，正在那里交涉呢。这真是祸从天降了……
刘终南：为了什么事？
安淑静（扔下筷子，急忙做出行准备）：铁蛋没细说，好象被人告了，说是网吧以提供浏览淫秽网站、网页招揽生意，纵容乡人在网上赌博，甚至纵容登录境外反华网站，总之事儿折腾得大了，铁蛋自己应付不过来，我得赶快过去！
刘终南：我相信铁蛋的人品，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秀水乡离这儿十五六公里，又没有公共汽车，你怎么去呢？
安淑静：我骑铁蛋的山地车过去！（高声）大海，我有事到秀水二部去，这儿麻烦你多用点心！（赵大海在网吧里答应一声）
刘终南：骑自行车去可不是办法。对了，借用龙腾酒厂的车，我也跟着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淑静：这怎么好意思呢？
刘终南：这个时候客气什么？（说着取出了手机）
（二人乘龙腾酒厂的车赶往秀水乡。约半小时后，抵达秀水乡，远远便见网吧之处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围观的乡民。二人分开人丛，进了网吧。网吧内，元铁蛋及秀水乡的副乡长乐民淳正与几个穿制服的人百般辩讲，另有几人则挨台对网吧内的电脑进行检查。）
刘终南：铁蛋，怎么回事？
元铁蛋（大喜过望）：您来了！这下事情可有门了，我正与他们说不清楚呢！淑静，我都说不用你来了。
安淑静（白了他一眼）：不想让人家来，那干么给人家打电话？哼，才离开几天就出了事，真不省心！
刘终南（上前）：这几位同志贵姓大名？能将今天的事解释一下么？
白图远：我姓白，是县文化局缉查处的，这位是斐队长（指斐浩仁），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请问您是？
乐民淳（急忙介绍）：她是刘老师，也是龙腾集团吴总裁的夫人。她……
白图远（举起手止住乐民淳的话）：原来只是一位教师，我们没有义务向不相干的人解释今天的事！
乐民淳：我说白主任，你可不能给我们乡得罪贵人啊，我们秀水乡正与龙腾集团谈合作的事……
斐浩仁：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再说一遍，我们是来查案的，而且是一起与“黄、赌、毒”有直接关系，甚至牵涉到国家安全的严重刑事案件，情面是讲不得的！
刘终南：不必把事情提到国家安全的程度吧？铁蛋只是一个农民子弟，他可戴不起这顶大帽子。虽然我只是一教师，但也是这间网吧的投资人，总有资格过问一下吧？
元铁蛋（着急地）：刘老师，这件事与您无关，您何必……
斐浩仁（冷笑）：原来你才是正主儿，成啊，那就向你“解释”一下吧。你们（指着检查电脑的几个人）弄得怎样了？（一人笑道：“证据确凿，可以说铁证如山，这些天网吧的上网纪录都在这儿呢，嘿嘿，都是些‘精采’之极的网站啊。嘿嘿，小子挺生财有道的嘛。”另一人笑道：“简直不堪入目嘛，还有这几个‘反动’网站，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刘终南（一笑）：上网纪录又能说明什么？网民上网是个人行为吧？怎么能凭这个就给网吧的经营者定罪呢？据我所知，现在反屏蔽软件多如牛毛，无论什么样的网管软件，作用都是有限的。
白图远：嘿嘿，现在的问题是，每台电脑的网址收藏夹中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又怎么解释？而且，根据举报，这家网吧的吧主，怂恿、鼓励网民登录这些网站，以达到增加上网时间的目的，这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元铁蛋（大叫）：胡说！我什么时候往收藏夹里添这些网址了？！
白图远（冷笑）：自己去看看好了，我们还能冤枉你不成？
元铁蛋（冲到一台电脑前，打开网址收藏夹中的几个网址，又冲到其他电脑旁，顿时涨红了脸）：这……这……这是哪来的？我可没……
斐浩仁：你没？现在可说是铁证如山，你小子还狡赖？
元铁蛋（有些慌乱地）：我……我……没……这……不……
安淑静（上前挽住元铁蛋的胳膊）：铁蛋别害怕，我在这里。（转向斐浩仁）斐队长，这些网址肯定不是铁蛋添进去的——来网吧上网的人也有可能吧？
白图远：那么每台电脑都有这些相同的网址，又该怎么解释？若是其他人添加的，他顶多在一两台电脑中添加，不可能在数十台电脑中都添加上吧？
刘终南：就算电脑中有这些网址，又能说明什么呢？怎么能根据这个便下结论，说铁蛋‘怂恿、鼓励网民登录这些网站，以达到增加上网时间的目的’呢？这未免太武断了吧？
斐浩仁：这是群众的举报揭发，怎么能说是武断呢？
乐民淳：铁蛋是个老实人，不会这么胡来吧？我来这儿不止一趟，怎么没发现他干这个调调儿？
成玉树（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嘿嘿，乐乡长，他干这个调调儿的时候怎么会让您发现呢？我也来揭发一下！我经常来这个狗屁网吧，每回都见到元铁蛋这个杂碎撺掇上网的人登录这些网站，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元铁蛋（瞪大了眼）：你……你是……成玉树！斐队长，白主任，你们别信他，他在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了？哼，他想进这个门，我还不让他进呢！
斐浩仁（冷笑）：这可不好说。据我平常办案的经验，一般这时候，嫌疑人肯定都会寻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狡辩。
成玉树（得意地）：嘿嘿，警察先生，这回这熊玩意儿肯定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吧？元铁蛋啊元铁蛋，这回可遭报应了。
安淑静：哼，还不知道谁是“熊玩意儿”呢。斐队长，他是我们向阳村被大伙儿撸掉的村长成山虎的儿子成玉树，与铁蛋和大伙儿有仇，所以他的话不能算数儿！
白图远：原来你们是向阳村的人啊。哼，向阳村可是出了大名了，闹起政变、搞起资本主义民主那一套玩意儿了，敢不服从乡里党组织的安排，真是胆大妄为！就冲这一点，这个成玉树的话就比你们的话可信得多！
安淑静（气极）：你——你不讲理——
乐民淳（仔细打量成玉树）：咦？对啊，这是成山虎的小子嘛，我说白主任，他不是你的外甥么？
白图远（掩饰地）：今天办公事，不谈私人话题。乐乡长，不是扫你的面子，这个元铁蛋确实是太胡来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斐浩仁：哼，可不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这小子再狡辩也没用。
刘终南（来到电脑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上网记录）：请问斐队长，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群众举报的？
斐浩仁：这可有一段时间了，我想想，应该是一个星期前吧？后来又陆续接到举报，我们才来这里核查的。
刘终南（笑）：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怪了，既然举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每天都应该有登录这些网站的记录吧？怎么这些记录都是昨天晚上的呢？
斐浩仁（面露尴尬之色）：不会吧？绝对不会！（转向几个技术人员）怎么回事？（一人摇头道：“真他娘怪了，对啊，这些记录全都是昨晚的。”另一人道：“举报人说，这间网吧整这种事有好长时间了，怎么上网记录上都没有？”）
斐浩仁（冷笑）：这不奇怪。这肯定是嫌疑人做贼心虚，每天清理上网记录的缘故。
刘终南：这更奇怪了，若是清理的话，就应该全部清理，他怎么会单单留下昨夜的记录，让你们抓住证据？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故意在昨晚上刻意制造了这些“记录”，并在收藏夹里添加了这些网址，以嫁祸给铁蛋。因为时间过短，铁蛋也没发现收藏夹里添了这么些“精彩”的内容。
斐浩仁：嗬！说得好象比我们刑侦专业人员还内行呢！不过这些话今后向法官说吧。今天的事可足以立案了。（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元铁蛋先生，今天我们向阳县警方因特大刑事案件正式拘捕你，这是逮捕证，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说着一挥手，一个警员过来给元铁蛋戴上手铐）
元铁蛋（面如土色）：你们……你们……
成玉树（快意、解气地）：小杂碎，我爸被抓入狱的时候，向阳村里听说摆了好几天酒庆祝？没想到自个儿也有今天吧？
刘终南：你们怎能这样说抓人就抓人？你们……
斐浩仁：刚才我不说过了么？有话向法官去说吧，我们警务人员时间紧，没空向你多说。白主任，网吧还封不封？
白图远：当然封，网吧老板都抓了，网吧哪有不封的道理？（说着命令几个人在电脑上贴封条）这里所有的人都出去！马上就要封门了！
安淑静（气愤地）：中国真是官多如麻，谁都能管到头上来！哼，文化部门还跟着办案，为虎作伥，拿书上的话来说，这是“文网”，是为非作歹！
元铁蛋（着急地）：淑静，你少说几句吧。白主任，她说的是气话，别与她一般见识。
白图远（冷笑）：我与这种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小小年纪，思想倒挺反动的，哼，退回三十年前，再这样说试试？（高声，挥手）都出去！都出去！封门了！（众人退出网吧）
安淑静（对元铁蛋）：铁蛋，沉住气，别害怕，我与刘老师、大伙儿都会想办法的。
元铁蛋（沮丧地）：我倒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二部好容易开到现在……唉！这些天的心血都白费了。我还琢磨着经营得象个样子，尽早有点根基，好与你……这可倒好……（用戴手铐的双手捂住脸）
刘终南（笑着拍了拍元铁蛋的肩膀）：身为男子汉，为一点小挫折值得这样么？再这样下去，淑静又会瞧不起你了。放心，大家都会想办法的。
成玉树：嘿嘿嘿嘿，不用白费力气了，刚才不说过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这是最轻的了。
安淑静（愤怒地）：你？！（这时手机响了，接听）大海，怎么了？……什么？！网吧让人砸了？……什么人干的？……浑蛋！（眩晕，向地上倒去）

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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