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如何定价》：如果人命必然被价格标码 至少保证公平
本帖最后由 mingribianyuan 于 2023-12-10 11:25 编辑https://img2.doubanio.com/view/thing_review/l/public/p9895951.jpg
卖命｜图源：百度图片
卖命：作为劳动力的时间与生命最近在读《资本论》，马克思关于资本对劳动异化的论述。资本家通过货币购买作为劳动力的人的时间，使后者为其生产价值乃至剩余价值，从而实现对劳动力的剥削。然而，对于人而言，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其生命恰恰是由时间构成。人出卖自身的劳动力，一定程度上是出卖了自己的时间，或者说自己一部分生命的使用权。简言之，劳动力卖出部分生命，在资本家处换取部分金钱。那么，作为人的生命，价值又是几何？这是当我看见《人命如何定价？》时，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9·11”为何重要？作者霍华德·S·弗里德曼作为美国的统计学、卫生经济学家，对于应用统计学为政策提供建议的那一套十分熟悉，也是由此，他对在宏观国家管理下，人命被抽象为数字符码以便掂量的现实更深有体会。他指出，“9·11”事件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在此之前，政府从未因恐怖袭击而设立过国家赔偿基金。而为了补偿受害者家庭，政府需要“为逝去的生命标价”。这直接意味着开创了政府为人命标价的先河。同时，“9·11”事件的重要之处还体现在赔偿定价的方式上：社会地位不同的人，获得的赔偿金也差额巨大。一些人的生命价值几乎是其他人的30倍。（第15页）作者在第二章中列举了当时用于计算赔偿金额的几种统计估算方法。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用一条精心设计的公式，根据年龄、性别、身份、收入等因素的差异而赋予不同的计价权重，最后套用于每个个体之上，等式的右边即一条人命的价值。这样的方法乍一看，无疑是高效且合乎理性的，无论从便于管理的角度还是对国家和家庭人力资本投入的损失计算而言。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人命中许多有待考量的因素被简化而被约去了。更要命的是，这直接冲击了美利坚的“神圣”信仰：对“人生而平等”的幻想，在不等价地死亡中被无情地戳破。人，生而不公！
欢迎来到资本的世界！那么问题来了，什么导致了这种至少是价格上的不公？在马克思看来，是资本的逻辑对人生活世界的侵蚀致此。在资本主义下的商品化世界里，所有东西都能够被一定量的货币标定价格（price），其中也包括人的价格，命的价格。然而，在这一世界中，价格所直接对标的，却仅仅是被劳动力生产出来的价值（value）。对于物，它的价格是它所承载的劳动力所付诸时间生产的价值量；对于人，他的价格就是自身作为劳动力可能发挥作用而生产出来的价值量。在这样的资本主义生产逻辑之下，价格和价值都是为生产而服务的。因此，不同人在生产中能生产不同的价值，进而有不同的价格：老人和小孩不如青壮年，感性而纤弱的女性不如理性而有力男性，受教育程度普遍更高的白人不如“落后”的有色人种。由此，人群间的差异和观念上的偏见都被资本改造成生产的价值，都被价格化了。
无处不在的价标在哪里可以看到所谓“价格化”这样一种现象呢？答案是：everywhere。对于作者所关心的人命的价标，书中主要的几个章节列举了“人命价标”在日常生活中不同领域的表现形式。无论是在决定对灾难中的补偿、法院判决的赔付、人寿保险对未来可能存活时间的贴现，还是在考虑对劳动力的报酬、污染对人体的伤害、生养孩子可能获得的补助，“价格”造就了一种行动“理性化”的思维方式：做或不做这件事，我会付出多少成本，又会获得多少收益。
是谁？对谁？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从上文所得出来的结论：资本主义下的商品化社会使所有东西都能够被标上价格，包括人本身。这种标价往往只看到人作为劳动力的生产价值，而其他价值则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掉了。此外，这种标价往往是不公平的，不同人尤其是社会地位上有所差异的人，往往有不一样的价格。往深一点，让我们更具体地再追问一些问题。谁在定价？显然不是那些拼死拼活的打工人。是统计学家吗？确实是他们拿着度量的“尺子”，但他们同时也是政府的打工人。那么，是政府吗？看起来像是了，他们得意洋洋地拿着借来的好使的“工具”。什么好使的“工具”？不正是资本家发明来用于帮助商品流通并不断使之能够从劳动力中汲取血肉的“价格”么。所以，或许我们该说，是那些坐在权力宝座上挥舞权杖的人，在为世界定价。对谁定价呢？自然是那些被权杖所指之人，那些不谙晓经济原理和统计知识的“白目”，那些被规训着排成队列、负重前行的“蝼蚁”，那些随时等待被风暴席卷践踏的“草根”。
何在？公平！作为统计学家，作者在本书中并未涉及对资本及其为万物定价的倾向的批判，但作为人，作者却深切体会到了抽象的统计学公式可能会对一条条鲜活生命所带来的深刻影响。在本书的最后，作者并未能够回答我关于“人命价值几何”的问题，但却表达了他内心对人之价值的坚持：所有生命都是宝贵的，但不是无价的。生命一直被标价，但这些价格标签往往是不公平的。我们需要确保对生命价值的评估是公平的，这样人的权利和生命才能一直得到保护。（第2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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